“北伯,今日的事情,是我沒有處理好。”
送走了這些人之後,之前那個社長,還是跟著縣裡的官員來道歉。
“這種事情也是常有的。”
辛屈並不在意,之前他也是被灘他們各種質疑。
直到一連串的勝利出現了,他們才開始選擇不去質疑自己。
這都是需要時間來展現的。
總之,沒有什麽是一蹴而就的,如果有,有些事情就不是永遠無法解決的了。
稍微交流了一二,辛屈又聽了一下他對於接下來的鄉村治理發展想法。
然後指點道:“村社治理,永遠不可能逃脫三個關鍵。
第一,自給自足,不管是村,還是社,首先要保證的是你們在本地的生活可以滿足的同時,也能不會影響到其他村落。
當然,當我設立縣級行政單位的時候,就意味著遇到了天災、洪澇的時候,我一定會想辦法保證大部分人的生存。
所以,一些處於開發階段,蠻荒階段的地方,肯定不能立刻用上,但我能給你們提供的自然是武器裝備和必要的時候,對可能滲透進來的蠻夷,進行打擊,進而保證你們處在一個安全的生產環境。
第二,是交易問題。受製於現在的人口規模和農耕方向,我不可能大規模的鼓勵商業,所以能拿出來交易的東西和地方,無非就是伱們生產農作物,我這裡生產更好用的耕具,互通有無,讓你們能更好的開墾,繁衍後代。
第三,就是最關鍵的倫理問題。
社不是村,村是以士大夫為首的優先婚配的區間,士大夫天然佔有村內絕大部分的生育權,所以發展個兩三代人,基本上每個村半數以上的血緣,都是士大夫這一脈的後代。
而社內要落實同姓不婚,降低畸形兒的誕生可能。
同時要做好衛生,牲畜要和人類生活,有一定的距離。
最後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有空多砍柴儲存,冬天咱們這裡還是蠻冷的。”
“明白。”
“你們也差不多。”辛屈看向其他官員,有長有少,少的多是從學校裡出來的,但長的普遍是各個氏族推舉出來的人。
也就是各個氏族的代言人。
現在,村社、鄉邑的劃分明確。
村是大夫們的地盤,鄉是卿們的地盤,縣則是卿之上的存在才能冊封的。
就連辛屈現在也只是北伯,所以唯一一個少卿,也只是耜大股。
所以直到現在,遼陽少卿耶律氏更多還是一個空頭銜。
是為了未來遼陽擴張之後,才進行冊封擴張的預留空間。
總之,為了氏族的發展,郡國並行都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幾方人交流完了,辛屈終於起身。
他們趕到平谷的鐵廠,正好天黑了。
不過並沒有感覺到冷風呼嘯,反而是感覺到了熱浪在席卷。
不少人都把自己身上的皮毛褪去一部分,省得被捂出痱子。
“北伯!”
看到了辛屈,本地的主管趕緊上前來。
“濤熬可在?”
“濤熬大夫正在鐵官司衙門處理一個偷竊案件。”
“偷竊?”
“是!”這個主管畢恭畢敬道,“有北方令支氏的商賈,花重金,讓本地的鐵官司工匠偷竊鋼鐵回去。具體因由並沒有公布,所以屬下也不敢罔測。”
“好,你們繼續忙,我過去看看。”
辛屈微微頷首,他是很清楚鋼鐵一旦開始普及,一定會被各種勢力盯上的。
但沒想到的是,居然這麽早就開始了。
而且這種事情只能隱晦處理,不能明著來處置,否則跟令支氏的蜜月期,只會很快結束。
在承德方向的道路信息還沒摸清楚之前,自己不能直接撕破臉,更何況就算撕破臉了也沒用。
不見得就是無終麋的安排,更多可能是下邊的部落自己搞的事情。
這個年代,自主性強的部落太多了,血緣分封才是絕對的主流,所以不能用現階段有辛氏的政治制度,去套所有的部落。
來到了鐵官司。
還沒進去,就聽到了裡頭傳來的各種慘叫。
“說!究竟是誰讓你這麽做的!如果不說,當心株連!”
“大夫,我都說了!對方只是以前部落裡經常跟我們貿易的行人,他們也只是希望我們弄鐵屑回來,然後當我們熔鑄之後,將東西賣給他。
是我鬼迷了心竅,這才想著偷拿一塊鐵錠的,結果被燙出聲……”
濤熬剛想發作,卻看到了走進來的人,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行來:“參見北伯!”
“嗯,我聽說了傳言,不過具體案情還不知道,與我講講。”
辛屈一邊走上去,濤熬一邊說道:“事情是這樣的。這個人,偷竊被抓。本來只是以為他想要打造工具再去賣,畢竟他有一個做鐵匠的兄弟。
但仔細調查過他那個鐵匠兄弟才知道,他們往常確實會將沾在鞋子底的鐵屑刮下來,然後重新熔鑄,變成一個小鐵球,然後再把小鐵球摻雜在銅器內。
銅器因此會變得比較硬。
但也僅限於此。
因為鐵需要很高的溫度,才能鍛造,而且只是通過鐵屑的收集,效率很低。
但是鐵屬於管制物品,持有大量未經打造的鐵器,按照咱們最新的規矩,是要株連族人為礦奴的。
所以大家都不敢亂來。
也沒暴露。
甚至他那個兄弟一口咬定,這件事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只是聽他大哥說,想要湊一點鐵,然後打造成鋤頭,用來翻地更快。
但還沒見到鐵,就被逮起來了。
經過之後的問詢,發現是這個人跟令支氏的一個行人做了交易,對方對於鐵很感興趣,並且開出很高的價格,希望能拿一塊還未鍛造的鐵錠。
但這個明顯不對,畢竟鐵需要的溫度很高,我還是認為,是對方想要竊取秘方,因此才……”
濤熬很謹慎,但辛屈聽罷之後,頓時明白是怎個說法了笑道:“倘若有辦法馴服鐵的話,北方的燕山之間,是存在大量鐵礦的。
但你要考慮到,令支氏冶煉技術的發展程度。
他們到現在普遍使用紅銅,或許在他們眼中,鐵和銅一樣,可以用不同的溫度來解決的。
冶煉不了,鍛打還是可以做到的。
就是費勁。”
落座之後,辛屈還是選擇支持了地上跪著的人說法,然後說道:“話雖如此,但你可想要戴罪立功?”
“願意!願意!”這個家夥連連點頭。
這件事北伯辛屈都看到了,要是他敢說一句不,現在全家人都得完蛋。
而且機會也難得,有辛屈這句戴罪立功,他的活路也就有了。
“好,接下來一段時間好生安養,先把身上的傷消去了。然後配合濤熬,將這個家夥誆進來逮住。只要抓到人,你的爵位衝抵,貶為庶人,可以不廢你為奴。”
“謝北伯!”這人總算松了一口氣。
為奴還是為庶人,這麽淺顯的道理他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