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扎撒 第四十九章 回黃家溝去（三）

不一會兒，女人的哭聲便聽得清楚，哭聲漸近。

那聲音，極為淒慘。

朱慈炤聽得，心裡發慌:“這半夜三更的，真的鬧鬼啦?”

他說話的聲音，都顫抖的不行，自己人也驚嚇的，直往十二生肖死士身後躲。

長生淡然說道:“心裡無鬼，何須自擾！”

朱慈炤更是滿心懼怕，聽得長生說的話，更是張口結舌，他自己心裡確實擔心，是不是師母趙納蘭，化做女鬼，來向他索命。

他打著手勢，讓十二生肖們保護，自己已說不出話來。

長生又說道:“誰通知二娘來了，她不是回京城了嗎?”

成旺才雖不知是否真的是顧倩倩來了，只是回答道:“二娘應該是暫且在附近躲避，休養身子。可能聽得消息，便趕了過來。”

兩盞燈籠，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慢慢出現。

朱慈炤向外處瞟了一眼，馬上情緒又激動起來:“是鬼火，是女鬼。”

很快，大家讓開道，便看見顧倩倩挺個大肚子，披著麻衣，在兩個女侍從的攙扶下，痛苦不堪地走了進來。

長生趕緊上前迎了過去:“二娘，您，您怎麽來了，啊?”

長生問候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顧倩倩走近看到兩口棺木，成巴圖牌位也立在那裡。再也忍不住，大聲地哭喊道:“長生啊，你，你們是怎麽照顧你父母親的啊?啊啊啊……巴圖哥，納蘭姐，你，你們怎麽就這麽，這麽早離我而去呀?啊啊啊……”

長生此時，馬上忘卻了悲痛，趕緊地，攙扶住了顧倩倩。

“二娘，您節哀順變吧！眼下，您這身子，也是不能太悲傷了。啊！”

一個侍女說道:“給成少爺問安，二娘這些時日，一直在附近，住在一個員外家等著你們的消息。今日卻聽得像是十二生肖的人，在買棺木等一應用品，便知出事兒了。打聽到驛站過去的人，才得知，大娘趙先生仙去了。二娘這就趕著勁兒，找到這邊來。”

長生聽著，眼淚又一個勁兒，不注地，往下流淌著。他攙扶著顧倩倩，走上前，上香、行禮。沒想到，顧倩倩一定要下跪。長生也拉不住，隻好依了她。慢慢地扶她跪好，這才大禮完成了祭拜。

長生及所有人，也跟著跪了下去。

“二娘，”長生先行起身，攙扶起顧倩倩，“您請節哀順變吧。不要太過悲傷，動了胎氣，會對弟弟或妹妹不好的。”

顧倩倩知長生雖是少年男孩子，卻是研習過很多中醫學的，特別是草原上的中醫學，他可說是真正的傳人。他說出口的話，是那麽自然，不會讓人感覺突兀，反而讓顧倩倩覺著，他是個大醫家大夫。

她的確有些身子不適，被長生攙扶著坐下，伸出胳膊，讓長生號號脈。

長生趕緊叫旺才過來，想一同給二娘看看脈像。

但是顧倩倩沒有答理旺才。旺才則把那個小木匣子打開，放在顧倩倩面前，說道:“二娘在上，這是師母大人給二娘留下來的孩童衣裳。”

顧倩倩接過木匣子，這一翻看不要緊，她更是悲痛欲絕，竟然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長生反倒過來，再次安慰起他的二娘。

哭了好一陣子，終於太累了，長生便請她的隨從扶著她去驛站休息。

顧倩倩卻說:“長生，您，您叫旁人，都暫且歇息去吧，我有話問您。”

眾人聽著，向長生點了點頭，便都退去了。

兩位女侍，取下各自背著的包袱，打開來，分別是顧倩倩給成巴圖和自己準備的全套的新衣裳和鞋子。顧倩倩這才讓長生推開兩個棺材，痛苦地說道:“給你爹的新衣裳，竟然成了給他的壽衣。”

她看到成巴圖的骸骨，被白棉布覆蓋著，便伸手要去掀開。

長生趕忙阻止，聲音極度哽咽地哭道:“二娘，還是別掀開吧。爹的身體已燒得不成樣子了，已無法穿戴了。就，就把這新衣裳鋪蓋到爹的遺骸上，就，就好啊！”

顧倩倩不依，再伸手，長生身子搖晃了一下，似要倒下。顧倩倩趕緊扶住長生，頭腦清醒了些，痛苦地說道:“好，好，長生，您，你也別太傷心了，啊！”

她照著長生的意思，把那身嶄新的衣裳和鞋子，依次擺放好。她不再大聲痛哭，卻咬緊牙關，從牙縫裡蹦出話來說:“長生，你也節哀順變！咱要為你爹娘報仇。 ”

長生點著頭，恢復神態，和顧倩倩一起，將棺木蓋好。

顧倩倩移步到趙納蘭的棺材前，又和長生一起，將棺材蓋推開。

又喚那兩個端來熱水盆和白棉布敷子的侍女，過來幫忙。

對長生說:“你就在這旁邊坐著，歇歇。我要給你娘，給我納蘭姐更衣！”她說著，聲音就顫抖著，哽咽得不行。

長生還是點點頭，什麽也沒說，便坐在了旁邊。

他抺了把眼淚，看著顧倩倩，拿出她給自己準備的，和成巴圖配套的，夫妻套裝衣裳和鞋子，眼淚不住地流著，卻還是緊咬著牙關。

她給趙納蘭擦洗、清潔著身體，卻突然轉向長生，開口說道:“你娘背心上，有個明顯的掌印。她，納蘭姐，是被人殺害的。”

長生聽得，馬上起身，走過去，待顧倩倩覆蓋好趙納蘭的前身，只露出後背心，讓長生察看。長生看過，閉上眼，淚水再次滾落。

他轉身，又坐下了，說道:“二娘，您再看看，俺娘還有何傷著的痕跡沒有?”

顧倩倩給趙納蘭全身清理過後，裡裡外外，全換穿好嶄新的衣裳和鞋襪。

收拾好了，才靠著成巴圖的棺木，歇息了片刻。

剛才似乎已流幹了止住了的眼淚，重又大顆粒地，斷了線似地，流了下來。

她對長生搖了搖頭，說道:“你娘身上，有一些側身摔落山石上，造成的跌傷。但背心上的掌印，說明你娘已經有傷，無法完全控制摔落時身體的平衡。”

長生咬著嘴唇，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