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庸願意當做是他熱心出手幫助,那後面的分析之類就不必再談了,如果李庸因此而指責他出手壞了事,遊敢就會將後續的理由拿出來,讓對方掂量一下。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遊敢本身的身份,不管是作為偽裝身份還是真實身份,都不太在意郡丞的權勢壓迫。若是換了一個普通的秦人,恐怕李庸剛剛就會把他們一起帶回府衙了。
知道遊敢已經有所考量,嚴累也就不再對此繼續追問,至於“人情”之類的算計,也不是他在意的東西,遊敢會做出更加合理的布置。
“客人,你們的菜來了——”不多會兒,舍人便再次前來,這一次不僅有大塊的羊肉,也有各式各樣的小菜。
舍人上菜的動作異常熟練,放置菜品也放置的十分穩當,一看就是屬於老手。
“舍人,你在這邊做了多久了?”遊敢開口詢問道。
“也有好多年了,”舍人笑著回答道,“從我爹當年帶我過來,我就開始做了,算下來,也有七八年了。”
“哦?這是你家的館舍麽?”遊敢繼續問道。
“不是,”舍人搖了搖頭,“我爹當年死於疫病,然後把我托付給了他的朋友,也就是這家館舍的主人,他收留了我,才讓我一個孩子能在這成都城裡活下來。”
“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
“以後?”
“是啊,你是準備一直在這裡幹嘛,想沒想過去做一做其他的事情?”遊敢笑著問道。
“其他事情?什麽事情?”舍人將菜品全部放好後,收起了盤子,“我除了館舍裡面的這些事情,其他也不會做啊……”
“那——”
“小青,來人了,你那裡好了麽?”突然有人叫道,舍人立刻回應,“好了!好了!就來!就來!”
“客人,你們慢用,我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那你去吧。”遊敢笑著點了點頭,被人打斷了之後,他沒想著繼續說完之前的話。
“你想招攬他進入隊伍麽?”嚴累問道,在他看來遊敢表現出來的像是要招攬對方,只是這樣一個舍人,是否能夠進入他們這樣的隊伍。
“怎麽,你覺得他不合適?”遊敢夾起小菜,準備品嘗一下。
“倒不是合適不合適的問題,而是你要做的事情,從軍伍裡面招人不是更好麽?”嚴累哪怕沒做過間諜,也知道做間諜的人都是從軍隊裡面篩選身手靈活的人,而不是在外面找一些普通人。
丁二顯然是遊敢把他當做是隊伍中的一員,而如果再招了這位舍人,按照遊敢的這種招人方法,恐怕也不會從軍伍裡面招人,到最後,就怕一隊人出來,沒有一個是從軍伍裡面找的。
“不一樣,”遊敢搖了搖頭說道,如果知道嚴累的想法,他會直接告訴對方,他想的沒錯,他在一開始就沒準備從秦軍裡面招人,“軍中的士卒確實是很精銳,但他們不一定適合做這種事情。”
“不明白。”
“我們做這些事情,並不是像戰場廝殺那樣,你來我往,一刀一劍,許多情況下,而在於能不能搜集到更多的消息,能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就拿你和那位舍人相比,你一個人肯定能打他十個!”遊敢用肯定的話語說了出來,但是腦海中的形象就是後世的名場面了,“但是,在這館舍裡面,進來了多少客人,客人的情況如何,從客人身上有透露出什麽信息來……”
“這些方面,恐怕十個你也比不上他了。”
“觀察這些客人,又有什麽作用?”嚴累還是沒有明白遊敢的用意所在。
“觀察這些客人只是我舉的一個例子,換一個其他的環境,其他的事情上,也是類似,你在身手上佔優,並不意味著你在其他方面也佔優,而我們做的這個事情,身手只是參考的一方面而已。”
遊敢有意向嚴累科普一下,間諜的厲害之處應該在於偽裝身份,搜集各種各樣的消息,甚至是打入敵人內部,挑動敵人的內部鬥爭等等,但是想到嚴累的表現,覺得自己這樣科普也是白費工,也就簡單跟他解釋了一下。
“軍中也有這樣的人吧?”嚴累想了一下,才問道。
“有是有,但是……”遊敢一時間不知道應該用什麽理由應對,“你知道他們用起來不合適就好, 他們或許適合軍中的任務,但是,對於我們這樣的,就不適合了。”
說完之後,便直接往嘴裡塞了一大塊羊肉,做出了一幅忙於吃飯,無暇解釋的模樣。
嚴累見狀,倒是沒有再開口詢問。
如果有條件的話,遊敢當然是想要所有人都從軍中篩選出來,但是,第一是他不可能有那麽大的篩選范圍,第二是找出來的人不一定聽他的命令,最後弄出來的隊伍恐怕是啥也乾不成。
原來在洛邑城的時候,他有薑出寵著,呂繚護著,大家看在他父親的份上也願意聽聽他的看法,然後他才逐漸讓人所信服。
如果現在呂繚再給他一隊人馬,他就要重新面對別人是否對他信服了,特別是別人是否願意聽他的意見,哪怕他是侯正,怎麽聽命令也是有很大的伸縮空間。
哪怕他有呂繚那樣的身手和威信,要整合一支隊伍出來也是要相當長的時間。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考慮在軍隊中招攬人、組建自己的隊伍,他要做的事情也並不是在軍中效力,探聽軍情信息。
這也是他離開鹹陽前說服呂繚不給他安排人手的原因,否則他要是帶一隊秦兵入蜀,他都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
這是他入蜀的隱藏目的,也就是想辦法組建自己的隊伍,一直孤家寡人的話,可做不好間諜這件事情,想要建立足夠的功勳,必然是要有一支隊伍。
而且相比於軍情信息,遊敢覺得自己的目標設定在各種朝堂信息,民間信息等等上面,從這些內容裡面撬動局勢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