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開始有了懷疑,就會發現處處都有漏洞。
李庸很想直接詢問遊敢的身份,不過倒也知道這並不是一個恰當的選擇。
李庸盯著遊敢想了一會兒,想要從對方這裡獲取主動權已經不可能,那麽他要做的事情,就只能是營造好雙方的關系,讓他有機會通過遊敢再次抓住蜀錦的線索。
“既然遊先生這樣說,那麽,我也希望雙方的合作能夠繼續下去,不僅僅是初步的合作,而是更加深入的合作。”
“我當然希望能有更加深入的合作,”許多事情都是各退一步的讓出來的,既然李庸願意緩和,遊敢自然也不願意真正得罪對方,“不過,希望大人理解,我來成都有家主的命令,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如果在完成自己任務的基礎上,能夠幫助大人的話,我當然願意如此做,”緊接著,遊敢語氣一轉,“但如果為了幫助大人,卻讓自己的任務因此而沒有完成,我恐怕是回去沒辦法交代。”
李庸點了點頭,理解遊敢表達的意思。哪怕他是蜀侯,但並不直接管轄遊敢,那麽最後對遊敢的懲處他就影響不了。
李庸的心態轉變,除了遊敢的強勢針對之外,便是對遊敢身份的猜測。
同一件事情,每個人面對不同身份的人都會有不同的反應。盡管都知道應該平等的面對每一個人,不管他的身份如何,但是身份的差異,終究是讓每個人的態度出現了變化。
一名謁者的門客身份他並不在意,但是如果是一名國相的門客,或者宗室公子的門客呢?甚至,是一名可以面見秦王的客卿呢?
李庸畢竟沒有可以直通鹹陽朝堂的消息渠道,因而面對這種有懷疑的情況,也自然而然的會采取比較謹慎的做法。
“我明白你的擔心,”李庸開口說道,“不過,我也希望你能了解我所關心的內容,若是能在這件事情上幫助我,我必會承遊先生一份人情。”
相比於雙方默契的人情往來,這種開口言說,就相當於是一次正式的承諾,只要遊敢在這件事情上幫助了李庸,那麽以後開口求李庸辦事的話,李庸就很難再拒絕了。
李庸的這種表態,讓遊敢也明白這件事情對他的重要性,不由得在心中猜測,對方恐怕關注的不僅僅是蜀錦,更多的是蜀錦背後的那群人。
和李庸一樣,盡管遊敢有了猜測和懷疑,卻也不會當面詢問情況。
“我這邊有相關的消息,必會及時告知大人。”遊敢語氣頗為恭敬地說道。
李庸點了點頭,準備起身離開,看到門外的情況時,又想到了些事情,便轉過身說道,“不知道遊先生知道否,這家館舍,前幾天也入住了不少蜀人。”
“蜀人?”遊敢不清楚李庸為什麽會提到這件事情。
“對!”李庸點點頭,“那些蜀人,是屬於原本的蜀國貴族,只是在張相平定蜀國的時候,他們並未對抗秦國,所以便保留了他們的貴族身份。”
“秦國的貴族身份,不都是需要軍功麽?”遊敢詢問道,他想到苴侯的情況,看來這種事情不僅僅是一個兩個人,而是涉及到不少人。
“遊先生說的是秦國的規定,然而現在,雖然沒有了蜀國,但是依舊有蜀侯,那些貴族,名義上也是屬於蜀侯,我們無權處置。”
“那麽想必他們的心理……前後感受有很大的變化了。”遊敢本來是想說“心理落差”,但是說了一半想到對方不能理解,也就換了一個詞語。
“那倒是……”李庸說道,“所以,他們也想讓蜀國重新獨立出來,蜀侯不再是秦國的蜀侯,而是屬於蜀國的蜀侯。”
遊敢當然知道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秦國吞並一塊土地之後,要做的事情就是置郡縣,將其徹底納入自己的統治范圍,讓其為秦國征戰提供人口和資源。
只有這樣才能讓秦國在戰國時代不斷壯大,乃至最後擁有統一六國的底氣。
現階段保留蜀侯,更多的是一種妥協,是為了讓蜀地能夠平穩的接受秦國的統治,一旦秦國有足夠的力量統治蜀地,必然會重新取消蜀侯。
“原本擁有蜀國的時候,他們都沒辦法抵抗秦國,難道他們覺得沒有了蜀國之後,他們還能抵抗秦國不成?”遊敢問道。
“他們或許知道自己沒辦法抵抗秦國,但是,有些人做的事情,或許讓他們覺得可以利用這樣的一個機會。”
“或者說,有人會利用他們的心態,讓他們覺得有機可乘。”
遊敢點了點頭,頓時明白那天樊風來歸止館舍是想要做什麽事情了,他來館舍只是一個意外,樊風的目標並不是他。
“看來他們還不知道郡丞大人已經盯住了他們。”遊敢笑著說道。
“沒有辦法,作為郡丞,成都城中的大大小小事情,都要注意到,稍不注意,可能就會帶來一大堆的麻煩事情要處理。”
“郡丞大人確實辛苦!”遊敢恭敬地施禮道,“我也願意幫助大人解決一點麻煩。”
李庸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直接轉身離去。
嚴累這個時候出現在遊敢身邊,開口詢問道:“難道他發現了那位樊風在接觸我們?”
“不知道。”遊敢搖了搖頭,“但總歸是知道一些消息,只是他不相信我們,我們也不相信他,雙方注定達不成合作。”
“那你剛剛所說……”
“那不叫合作,叫相互利用,對方在我們眼裡有利用價值,我在對方眼裡也有利用價值,不到撕破臉的時候,雙方都願意留一點余地。”
盡管今天李庸的出現讓遊敢有些意外,但所說的內容倒是不出他所料,只有最後突然提到的信息,那些蜀人貴族的情況,恰好彌補了他所知信息的短板。
只是,不知道對方提到這個信息,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