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在意那千錢,而是覺得自己花的錢不值,讓人產生了落差感,自然是會覺得不滿。
“這個當然是酒,只是一般人沒有適應它,所以一時間接受不了。”遊敢解釋道,除了少數人能夠承受這突然濃度提升的酒以外,大部分人第一次還是受不了的。
“客人您現在感受一下你口中的殘留,是不是還有一點酒味,這種酒味是其他酒喝許多都不曾感受過的吧?”
遊敢知道應該如何讓人感受到這個酒和一般的酒不一樣的地方。
年輕人的舌頭在嘴裡遊走了一下,感受到了殘留的酒味,並且因為下酒菜的壓製,倒是沒有那種開始時的刺激味道。
“似乎確實是能夠感受到不同。”年輕人點點頭道。
看到對方這個態度,遊敢便也清楚度過了最容易產生矛盾衝突的階段,笑著說道:“這個其實就是烈酒的特色,足夠烈,才能感受到足夠的刺激,有的客人呢,就是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
“不過,這種酒呢,真正的想要享受它,還是得配著下酒菜,一點一點的喝。”遊敢說道,“這樣才能品味出其中的滋味。”
年輕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遊敢便也不打擾對方,選擇離開,繼續當好自己的酒舍舍人的角色。
剛走到櫃台那邊,便聽到薑出吩咐,“去,給東南角那位客人上一爵酒,就說是我請他的。”
遊敢轉頭看過去,發現了那裡的一位客人,衣著上倒是普通,看不出什麽特別的,面容形象呢,倒也感覺是普通人,沒有讓人覺得出色。
“他是叔你認識的麽?”遊敢想到以前看的書或者影視劇,裡面都說間諜的話,都是要挑選那種放在人群裡面認不出來的人,而眼前的這個人,他覺得完全符合這個條件。
薑出搖了搖頭,說道:“不認識。”
“不認識為什麽要送他一爵酒?”遊敢有些好奇,“難道你認出他的身份,也是我們同行什麽的?”
“你以為那麽容易碰上同行,”薑出瞥了遊敢一眼,他總覺得遊敢是特想看到同行在酒舍會面的場景,“他從進來之後,便一直坐在那裡,一直在沉思思索,不時的在桌子上寫寫畫畫,肯定是在想你出的那個問題。”
“再從他的衣著來看,必然不是屬於貴族子弟,既然不是貴族子弟,又能思考第二道問題,必然是有所學的平民士子,給士子賣個好,也算是為以後做點投資。”
“投資”這個詞是薑出從遊敢那裡學來的,明白了在前期投入小點,賭後期收獲這種套路,他瞬間理解了。
不知道這種說法流傳開來之後,呂不韋還有沒有機會做“奇貨可居”的投資事業。
遊敢同樣打量了一下那位士子,將薑出的觀察結論記在心裡面,“恐怕,你並不只是因為這個理由送他一爵酒吧?肯定還從他身上看出了什麽。”
“我想看他會不會接受這個免費贈送的酒。”薑出說出了自己的這個目的。
遊敢頓時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既然薑出想要看看這個結果,那麽就說明他也不確定,其實是知道對方有可能會拒絕的,然而一般人絕對不會拒絕這樣做。
因此,薑出顯然是觀察到了對方身上的另外一個特征,然後才有了這樣的一個測試或者考驗。
“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到底還從他身上看出了什麽?”遊敢不甘心,再次追問,“肯定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你才會這樣做。”
“他腰間有一塊玉佩,認識那塊玉佩便是知道他的身份。”
“不是吧?難道是隱藏的貴族?”遊敢插嘴道。
“都說了是平民士子,怎麽會是貴族。”薑出說道,“我以前見過那樣的玉佩,一般佩戴這樣玉佩的人,是屬於在魏國西河學堂求學的士子。”
“西河學堂?這是什麽地方?”遊敢倒是第一次聽說,哪怕加上他的“夢中經歷”,也沒有聽過。
“西河學堂是當年魏文侯建立的,他邀請孔子的弟子子夏在那裡當老師,教授魏國的士子們知識,有不少人都在那裡學習過。”薑出解釋道。
而遊敢感覺到自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孔子。
再怎麽對春秋戰國不了解,也明白孔子代表的是儒家,他沒想到剛剛見識到了墨家,這轉過頭來就碰到了儒家。
“所以,你故意送他一杯酒, 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骨氣的士人,‘不受嗟來之食’麽?”遊敢問道。
“那是君子的要求。”薑出說道,“我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學到西河學堂的學風。”
“什麽學風?”遊敢從薑出的話和語氣中便感覺到自己又想錯了,只是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了。
“你去給他送個酒,跟他多聊兩句就知道了。”薑出在這裡賣了一個關子。
遊敢自己倒也十分的好奇“西河學堂”到底是什麽情況,薑出為什麽會要考驗一下對方,便也沒有跟薑出繼續掰扯,直接拿著酒,來到對方面前。
“這位客人,這酒是你的。”遊敢說道。
“我的?”那士子眼中帶有幾分迷茫,“我還沒有點酒。”
“是的,是你的,是館人那邊主動送你的。”
“所以,這酒是免費的?”士子再次追問。
“算是吧。”
士子看了看酒,然後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拒絕道,“我還沒有解出第二題的答案,不能喝免費的酒。”
“這個是館人送你的酒,並不是酒舍定下的答對題所獲得的酒,兩者還是有區別的。”遊敢解釋道,他現在知道西河學堂的學風是什麽了,也知道薑出為什麽會想著考驗一下對方了。
“那是我會有,還是所有人都會有?”士子反問道,“酒舍館人只是看到了我,然後想要給我一個好處,所以才會給一個免費的酒?”
“是這樣的。”遊敢總不能說薑出想要看戲吧。
“那我更不能要。”
遊敢確定了對方是一個死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