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協一邊揉著酸軟的膝蓋,一邊心事重重的往小火者的集體窩鋪處走去。
就在此時,一個體態胖大的太監腳步匆匆的跑來,邊跑邊查看路過的小火者的面容,直到看到賈協時,臉上露出喜悅的色彩,拍了拍賈協的肩膀道。
“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賈協看向那太監,苦笑道。
“馬爺,您怎麽在這裡?”
這馬爺是賈協穿越後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賈協此身遭遇最不可繞過的人。
上文提到過,賈協是榮國府賈家出身,但卻並非是純正的賈家子孫。究其根本,是在賈協太爺爺時,出身卑賤,沒有姓氏,後來亂世中賈協太爺爺成了賈老太爺賈源的親兵隊長,備受老賈喜愛,才賜名賈,讓賈協老爺爺跟著他家姓。
因為不是正統血脈,所以賈協一家的命名方式也沒有跟榮國府寧國府走,而是自造了一個體系,否則賈協的起名應該帶玉才對。
家傳到賈協這代,賈協的老爸實有中山靖王劉勝的風采,兩個字,能生。
前前後後,賈協他爹竟然足足生了五個兒子和四個女兒!
賈協是家中最小的兒子,在他出生後不久,其老爹就掛了,家中光景一落千丈。
當然,就算老爹不死,以賈協一家的孩子數,他家也過的好不了。賈協老爹的死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個大鐵錘而已。
在賈協原身的記憶裡,童年始終伴隨著饑餓和貧困。
因此年少的賈協便下了一個天大的決心,以後一定要做一個能吃飽飯的人!
後來,馬爺粉墨登場了。
賈協他爹曾對馬爺有救命之恩,所以馬爺在入宮當太監後常常接濟賈協一家,但奈何賈家人口多,負債又多,馬爺這點錢也只是揚湯止沸罷了。
不過在和馬爺的接觸下,賈協知道了宮裡太監是管飯的,而且檔次不算太差。
於是乎,賈協就起了當太監的想法。
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馬爺和賈協喝酒,兩人醉醺醺的時候,賈協說出了這個想法,已經上頭的馬爺意識處於迷離狀態,竟然真的拉著賈協寫了當老公的文書,並且提交給了太監裡的招生辦。
後來,賈協的那幾寸肉就沒有後來了。
回到現在。
聽到賈協的問題後,馬爺氣喘籲籲的回答道:“我剛才聽說你偷了貴妃娘娘宮裡的東西,趕緊去找掌印大人求情,好說歹說,終於說動了掌印大人,試著幫你疏通疏通。”
“結果,”說到這裡,馬爺咧開一張大嘴,樂呵呵的笑道:“你這小崽子還挺靈,竟然全頭全尾的出來了。”
賈協面不改色,心裡卻暖乎乎的。
大虞的宦官制度與前明類似,都是二十四個衙門的結構,但監司局內的官職有一定的調整,整體宦官的官職被極大的精簡,像寶鈔司內只剩下不到十個有品級的官員。
賈協萬萬沒有想到馬爺居然會為了自己去求寶鈔司官職最高的掌印大太監。
須知,本朝寶鈔司雖地位不高,但這寶鈔司掌印卻是實打實的正五品大太監啊。
“馬爺,大恩不言謝!”
賈協誠心誠意的拜了拜。
馬爺擺了擺手,不在意的笑著說:“都是一家人,莫說兩家話。”
然後馬爺拉著賈協去他所在的屋子裡吃壓驚酒。
路上,兩人說起剛才的事情,賈協也沒惦著瞞他,就連頭搭尾的將事件大致說了一遍。
但在賈協提到如何識別出紅珊瑚上的毒物時,並沒有將金手指的事情說出,而是以之前無意間了解過的說法蒙混過去。
畢竟金手指事關重大,賈協已經暗下決心,無論多麽信任的人也不會告訴。
馬爺的壓驚酒是現做的,他讓幾個小跑腿的去買一些涼菜肉食,又掏出一壺子沒有名字的黃酒,拿火爐溫了溫,便成了一席壓驚酒菜。
酒菜備齊後,兩人就邊吃喝邊繼續聊起剛才事情的細節。
當賈協說到有一個美人在貴妃邊勸諫,幫了他大忙的時候,馬爺卻哈哈大笑起來。
“虧你也姓賈,連你家大姑娘也不認得。”
大姑娘?
賈元春!
馬爺之言如一道驚雷劃過賈協的腦海,讓賈協立刻記起了紅樓中那位賈族榮耀,大觀園省親的主角,元迎探惜四女的大姐,賢德妃賈元春。
不過雖然標簽多,但賈協對元春的了解極少,因為紅樓中似乎只有一二章有元春的出現,而且著墨不多。
盡管如此,賈協心頭的一個困惑還是得到解答。
怪不得元春當時替自己說話,原來是看在都姓賈的份上。
正在賈協想的入神之時,馬爺叨了一口醬牛肉,咀嚼著問道:“話說娘娘賞你些什麽了,不會吝嗇到什麽都沒賞吧。”
賈協隨口答道:“先是賞了我一百兩白銀,而後又改了主意,讓我做皇子的貼身伴當。”
咣當~
馬爺瞪目哆口,手上的酒盅不自覺的掉了下來,在地上滾了一個圓圈。
愣了半晌,馬爺才面容複雜的感歎道。
“真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了。”
賈協沒明白馬爺的意思,但也聽出了些特別的味道,於是連忙起身給馬爺斟酒。
“馬爺,你是宮裡老人,懂得多,要是知道點什麽內情就趕緊告訴小子我吧。”
馬爺晃了晃腦袋,說道:“我算什麽老人,宮裡資歷比我老的海了去了。”
“算了,雖說貴人的閑話不能亂說, 但誰叫你爹救了我,我又不小心把你弄進宮裡來了呢。”
然後,馬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講述了宮裡的故事。
要說這宮裡的遮奢排名,第一人自然是皇帝老兒,但第二卻是個不好說的。
照常理來說,第二遮奢的當然應該是皇后娘娘才對,但事實卻並非如此,貴妃因為極受景平皇帝的喜愛,在宮中隱隱竟有蓋過皇后的氣勢。
可能正是這股氣勢讓她產生了誤判,皇后有兒子,我亦有兒子,為何我的兒子不能坐一坐龍椅呢?
話說到這裡,賈協哪裡還不明白馬爺的意思。
事關皇位,兩個女人恐怕爭的你死我活,自己此時當上貴妃兒子的貼身伴當,就是被卷入到了這場殘酷的鬥爭中呀。
但賈協有點不信邪的說道:“那就沒有貴妃獲勝的可能性嗎?”
馬爺砸了砸舌,連道了兩聲“難”。
“且不說太子是正統嫡出,貴妃之子只是庶子,就說這年齡就是個大問題,太子已然弱冠,二十有余,但貴妃之子今年才八歲而已呀。”
賈協聽的瞠目結舌。
他早先以為貴妃之子也成年了,所以貴妃才敢爭一爭,誰知道她的兒子才八歲,一個始齔小兒。
到底是誰給貴妃的勇氣,拿八歲庶出跟二十歲嫡出爭?
馬爺緊接著又給賈協潑了盆涼水:“你以為這就完了?”
“我告訴你,這貴妃之子年紀不大,伴當不少,前前後後總共有四個大伴,四個小伴。”
“你呀,就是給他當貼身伴當,也才是個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