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後,你是不是要說莫欺老年窮?行了,既然你不同意,那就別怪伯父用自己的方式來了。”
說完這句,王致均大踏步離開陳府;從始至終,他都沒去靈堂。
被原本是未來的嶽父嘲諷,陳先心情那叫一個糟糕。不過,他也明白,王致均說的其實沒錯,他本就沒什麽大的志向,自從看不到回到以前世界的希望後,他就躺平了。
要是哪天真扛不住那些欠條,說不定他會主動去找王致均。畢竟,只要生活過地去,有什麽不能忍的呢?何況那只是一張臉而已,在這個山賊土匪滿天飛的時代,一張臉值幾個饅頭?
老婆沒了可以再找,錢沒了,他能輕易找回來嗎?
當然了,這是下下策,如果能保住臉皮,他還是很樂意的。
葬禮進行的很順利,中間再無波折,老頭下葬後,前後忙活七天的陳先終於睡了個安穩覺。
迷迷糊糊中,他騰空而起,來到九重天上一座雕龍畫鳳的殿宇中;他坐在寶座上,下首是一眾看不清面貌的人,看他們服飾,好似畫中仙人一般。
忽的,左列走出一位須發皆白,身著白袍,手拿拂塵的仙人來,用飄渺但清晰的聲音說道:“前者魔星下界,兵戈不日將起,屆時萬千生靈不能免於禍亂,黎明百姓必遭生離死別之苦。懇請陛下發善心,開天恩,降旨著一星宿下凡,許大地一個太平。”
陳先沉吟不語,掐指算著什麽,許久,他停下動作,看向下方群臣,宏大威嚴的聲音在殿內回蕩:“災劫降至......”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刺耳的尖叫打斷陳先的話語,後面說了什麽他再也聽不清,只能模糊的看到他們嘴皮子在動,卻沒有聲音。
他們之間倏然之間多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
“奶奶的熊,哪個混蛋打擾我清夢!”
陳先掀開被子,喚來丫鬟詢問發生了什麽事;丫鬟回到:“回少爺,王府下人帶著一箱欠條要我們還錢,管家在核實呢。”
“呵,算你王致均還有點良心。”
在丫鬟的服飾下穿戴好服飾,陳先大步流星來到前廳,看見管家忠叔拿著那些欠條一張張核實;忠叔瞧見陳先過來,忙停下手中事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
“少爺,這些欠條是真的。”
王府下人聞言,厲聲道:“白紙黑字,自然是真的,趕緊的,還錢;一群大男人,磨磨唧唧的,跟群娘們一樣。”
這番話說的忠叔那張老臉直接垮下來,正要喝斥時,陳先開口了。
“我記得你是王家管家的兒子吧,叫什麽名字?”
王家下人鼻孔朝天,不屑道:“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湖陽王亮就是我了。”
“哦,王亮啊,多大了?”
“嘿,比你大一歲,今年剛好十九。”
“十九了啊......”
陳先一巴掌扇過去,陰沉著臉說道:“十九了,也該懂規矩了,是你老子沒教你?沒關系,今兒個我替他教教你,讓你知道該怎麽跟我說話。”
王亮捂著半邊臉,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另一隻手指著陳先,磕磕巴巴地要說點什麽,但又說不出來。
打完王亮,陳先起床氣算是消了,心裡也舒坦了;他坐到主位上,翹起二郎腿,喝口茶,悠哉遊哉說道:“忠叔,一共欠了多少錢?”
忠叔回到:“回少爺,總計三萬五千四百二十一兩白銀。”
“呵,有零有整,真齊全啊!”
陳先看向王亮,“回去告訴你家老爺,最少一周,最多一個月,我會如數奉還。”
王亮看看陳先,有心反駁,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告訴他,最好的選擇是回去複命,畢竟自己是個下人,挨了打也算白挨,難不成老爺真能為了他跟這個陳家家主清算?
目送王亮灰溜溜離開大廳,陳先讓忠叔清點家產,他打算出售一部分產業來填這個窟窿。
中午時分,結果出來了,忠叔已經猜到他的想法,建議他把其它縣的店鋪和位於湖陽縣的酒樓出手,加上府中的存銀,勉強夠了。
陳先翻著帳本,問道:“還剩下哪些?”
忠叔回道:“還剩百畝良田,一片桃林。”
“百畝田地,一片桃林......”
陳先在心裡算了比帳,這些田地一年的收入除去府中基本開支外,還有一些剩余;日子能過,只是相比之前,生活質量要下降不少。
但這有什麽關系呢,有吃有喝有穿就可以了。
陳先同意忠叔的建議,當天中午吃完飯後乘車前往周圍縣城,要變賣那些資產,得他親自簽字畫押才行。
馬車行駛到城門口時,聚集的人群吸引了陳先的注意裡;他掀開簾子見一群人圍在城牆下,立刻明白朝廷又有了新主意。
“等等再走,聽聽上面的內容。”
馬車停下,陳先聽著人群中識字的人念告示上的內容,聽著聽著,他才發現這是通緝令, 他詫異道:“呀,距離上次發布政令都過了三個月了,朝廷竟然沒有更改規定?奇怪,奇怪。”
繼續往下聽,陳先倒吸一口涼氣,很佩服這位叫陳林的人,竟然敢行刺當今皇第,牛,真牛。要是換做他,才不管陳氏一族的皇位是被搶的還是被騙的,安安心心當個校尉就夠了,何況還是皇第賞識的紅人。
轉念一想,不由歎口氣。要是世上姓陳的人都跟他一樣,陳氏應該早完了,根本等不到武風奪位,就有李風、王風把皇位搶走了。
通緝令聽完,陳先做的高,遠遠瞥了一眼上面畫的陳林模樣;嗯,畫的挺抽象的。
皇城離湖陽數千裡,他可不認為陳林會跑這裡來;放下簾子讓車夫繼續趕路,不成想念告示的聲音沒停。
陳先不得不再次叫停車夫,在心裡吐槽朝廷事真多。
不出陳先預料,朝廷又一次變卦了。這一次,他們決定還天下奴仆一個自由身,不允許賣身或者有錢人買奴仆;並且詔令各地在一個月內將這條政策執行下去。
“好嘛,上次是該前、改稱,這次都動人了。還他們自由?這位皇帝怕是沒下來看過喲,要是能有口飯吃活下去,誰願意把自己賣了,給別人為奴為婢!”
陳先不由想到好兄弟王猛,衣服、鞋子上的補丁密密麻麻,一年到頭都不見添一件新衣,就這,他還不肯接受陳先的幫住。
沒有土地,沒有容身的地方,這批被朝廷解救的奴仆又將何去何從?
陳先不由感歎道:“山賊土匪又要增加一批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