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對著陳先的大軍吹的,好在不大,沒成為大軍前進的阻力。
昨天晚上,陳先和手下眾將商量後,決定跟敵軍碰一碰,減輕興陽城的壓力;所以,今天一早,大軍吃完早飯便出發了。
走到一處山谷時,前放哨探慌忙來報:“將軍,前方發現敵軍,約莫兩萬人,距離我們十裡左右。”
陳先止住大軍,喚來陳銘和一個信任的隊主;他安排陳銘率領中軍,這位隊主率領右軍。
“擋住他們就好,不要硬拚,邊退邊戰。”
而他,則是率領一千騎兵,去迎戰左側來的敵軍。
陣形列好後不久,遠處大地響起震天的“轟隆”聲,首先出現的是一根根鋒利的矛尖,雖說太陽沒出來,但陰沉的天色讓這些長矛增添了三分寒意。
忽的,天地間狂風驟起,如巴掌般扇在陳先臉上。
陳先抬頭看天,暗罵道:“賊老天,你是要我死是吧!”
把牙一咬,惡狠狠對身後一眾騎兵喊道:“你們聽好了,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亂動;要是因為某個人的膽怯打亂了陣形,別怪我陳先翻臉不認人。”
狂風成了陳先前進的阻力,卻幫助了范曄的大軍;順著風走,他們簡直不要太舒服。
眨眼之間,雙方進入交戰范圍。
隨著雙方主將一聲喝令,喧囂的天地間又多了一份嘈雜。
和敵人剛一交手,陳先便下令後撤。
“大風能幫助他們,也能幫助我們;大夥慢些,保持陣形,我們遛遛他們。”
逆風前進和順風後退,後者明顯輕松多了,加上他們騎馬,後面的步卒怎麽能追上他們?
但陳先沒有甩開追兵的意思,他和追兵保持著一個曖昧的距離;慢一步就會被追上,快一步就能逃離追兵的攻擊范圍。
正常來說,一個普通人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一小時後,絕對精疲力竭;參軍的素質或許好些,但這個世道裡,大家都是因為餓肚子才參軍的,談什麽身體素質。
所以,在陳先遛了追兵整整一小時後,後面的追兵累的氣喘籲籲,怎麽也跑不動了。
見此,陳先一聲令下,所有人下馬,抽出長刀衝進敵陣。
沒有力氣的敵人和待宰的羔羊有什麽區別呢?
陳先他們是騎馬的,馬兒奔跑一小時或許會累,但上面的人肯定有余力。
所以,陳先這一手回馬槍如同虎入狼群般,短時間內造成極大的震動。
原本沒力的追兵在生死面前忽然生出力來,脫掉盔甲拚命往回跑。
也許是上天可伶他們,在他們逃跑時,風向忽然變了,原本阻攔他們的大風成了救他們命的幫手。
對陳先來說,這也是好事,他的目的已經達成,風向如何變對他沒有太大影響。
再說統領中軍的陳銘。
最開始,他聽從陳先的建議,率領部隊且戰且退;忽然間,他視線裡閃過一抹斑斕的顏色。
好奇之下,陳銘抬頭看了眼追兵,這一眼,讓陳銘停止了後退。
他的視野裡,赫然出現一輛五彩車,前有鑼鼓開路,後有侍女垂立;車上坐著一個他看不清的人,胖胖的,正舒服地享受兩側侍女的服侍。
“媽的,這該死的胖子,真會享受啊!”
抹掉臉上的鮮血,陳銘喝令反擊;而他,率領親衛隊直奔五彩車。
五彩車上,興致盎然的范曄張嘴吞下侍女剝好的荔枝,兩眼眯著打量陳銘的舉動;他很好奇,這老鼠一樣的東西怎麽敢回頭對抗他。
在范曄眼中,這些反賊遇見官軍,那就是老鼠遇見貓,掉頭就跑才是。
老鼠反抗貓?頭一次見,不過,“還挺有意思的。”
可惜,打擾范大人興致的人來了。
李浩派來的副將提議道:“將軍,車架在這裡太過危險,末將認為應當將車架挪到後面,以防不測。”
“不測?什麽不測?”
范曄眉頭皺起,臉上的肥肉因生氣而顫抖,“難不成你們是吃乾飯的?一小群賊人就能打敗你們?”
副將無奈,再次解釋其中厲害。
范曄一把抄過剝好的荔枝砸在副將臉上,罵道:“你以為、你以為,主帥是你還是我?你的任務是打敗前面的反賊,不是來教我做事,懂了嗎?”
副將再不敢勸,默默的加強周圍負責保護的兵力。
事情發展和副將預料的一樣,在陳銘悍不畏死的衝鋒下,那些士卒根本攔不住;很快,陳銘衝到了負責保護的士卒面前。
看到這一幕,范曄心中嘀咕了兩下,隨即又鎮定下來;他不相信反賊會衝到他面前來,沒可能的,不是嗎?
但是,當陳銘突破第一層防護後,范曄慌了,他把正在指揮的副將叫來,怒罵道:“你怎麽指揮的?竟然讓反賊衝到我面前來了!快,快把他拿下,拿下!!!”
范曄站起身,怒火讓他砸店車上所有瓷器。
可這有什麽用呢?能阻止陳銘前進的步伐嗎?不能。
看啊,那張原本清秀的臉,此時猶如地獄惡鬼般凶狠、扭曲,沾染了數不盡的血汙,踩著鮮血鑄就的道路,一步、一步、一步向著范曄而來。
恐懼在范曄心中滋生,他想起了幾天前的經歷,想起來幾天前的恐懼;雙重恐懼疊加,讓范曄後悔,奔潰。
他忘掉了李浩的叮囑、忘掉了副將的勸告,跳下五彩車,奪過一匹戰馬,向後狂奔。
主人公跑了,那這些負責保護的士卒還有什麽理由留在這裡獻上自己的生命?何況,他們面臨的是一個不懼死亡的惡鬼。
難不成要他們把命丟在這?不,不可能的。你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
既然主帥跑了,那麽,我們逃跑也是因該的。
瞬間,阻止陳先向前的阻力消失了,他在一分鍾內跳上五彩車,斬掉上面的旗幟高高舉起,向著所有人發出呐喊。
至此,中軍敵軍奔潰,陳銘率眾一路追趕,在山腳下遇到陳先的騎兵和率領左軍的隊主。
陳先沒有任何言語,隻遠遠看了兩人一眼,率領騎兵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上天偏向誰,連日來的烏雲在這一刻爆發。
閃電從天而降,叫人膽寒;雷轟震耳欲聾,讓人心生恐懼;暴雨傾注而下,令人視線模糊。
潰逃的士卒衝進軍營,卻沒有停止腳步,和范曄一樣,只顧往前衝;他們的眼睛完好,但恐懼讓他們失去了視力。
得知消息的李浩令人尋找范曄,同時下令止住潰兵的衝勢。
但城裡的王陽怎麽會錯過這個機會?他在察覺敵營有變的第一時間集合所有兵力,打開西城門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