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張允修起了個大早,滿臉緊張地坐在桌前,如同一個等候宣判的罪犯一樣。
雖說他是首輔的兒子,答得嘛...也還馬馬虎虎。
但凡是就怕萬一,萬一那個愣頭青,沒把自己點上,那豈不是丟人丟大發了。
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踏踏踏的腳步聲,張允修一下蹦直了身子。
張福推門而入,看著張允修眉飛色舞道:“中了,公子你中了。”
“順天府鄉試第五十七名。”
呼...
張允修懸著的心收入到肚中,中了就好,中了就好。
鄉試一共錄取一百多人,57恰恰在中間,不高不低倒也正合適。
塵埃落定,張允修心思一下活泛起來,笑著衝張福問道:“對了,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和錢都準備齊了麽?”
“齊了,不過公子,這玩意真的能賺錢麽?”張福略帶遲疑。
“你就瞧好吧,肯定是個賺錢的大買賣。”
“那小的就跟著公子賺大錢。”
“不不不,這錢是替皇上賺的,咱也只是賺個辛苦錢。”張允修笑著一擺手,踱步到窗邊眺望遠方。
之前他曾和小皇帝諫言,多開礦產收稅勞民傷財。
許多礦產,老百姓根本就不賺錢,硬是被逼著開采,就為了給皇帝收稅。
皇帝也聽到各地對太監的彈劾,但他得搞錢呐,只能硬著頭皮執行下去。
為此,張允修誇下海口,只要皇帝關停一部分不曾盈利的礦產,他想辦法從別處找補。
皇帝略作思索,勉強同意張允修的請求。
正在他心念交錯間,傳旨太監踱入張家。
張允修得了聖旨,不作停留,直奔著紫禁城而去。
入了東暖閣,張允修瞧見萬歷沉著臉坐在梨花木靠椅上,身後還站著魏清。
“臣...”
張允修正待行禮,萬歷皇帝瞪圓雙眼,冷著臉問:“你先別說話,朕問你,你答應給朕的錢呢?”
“很快,皇上就能有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張允修不慌不忙,笑著辯解道。
“還不快說?!朕的內庫都要空了。”
前幾天不是才得了張鯨的三十萬兩麽?怎麽又空了。
張允修嘀咕一句,從袖口中掏出一枚銅錢,在皇帝面前晃了晃。
“這是什麽?”萬歷皇帝不解地問。
“銅錢。”魏清插話道。
“朕知道是銅錢,朕是問他拿這兒東西,是幹什麽的。”萬歷狠狠瞪了眼魏清,指著張允修說道。
“這就是賺錢之法。”張允修往前走了兩步,指著銅錢說,“皇上,一枚銅錢不多小,但若是一枚銅錢能賺五十枚銅錢,那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說說看。”
“以小搏大,一枚銅錢搏五十文。只要每人交上一文錢,就能參與此次‘比鬥’,一百人開一次,拔得頭籌那人自然就能拿走五十文錢。”
“我還當是什麽呢。”萬歷皇帝搖搖頭,嘟噥道,“一次才賺五十文,得到什麽時候,才能賺夠朕的二十萬兩銀子?”
一旁的魏清卻是一拍大腿,叫了出來:“這個法子妙哇!”
“你這狗東西,炸呼什麽?!”
萬歷皇帝驚了一跳,魏清衝皇帝行上一禮,然後訕訕解釋道,“皇上,這比鬥真如張司丞所說的那樣。
一本萬利,咱大明幾千個縣,每日哪怕是一個縣隻賺五百文,那也是大大銀錢。”
而且這事兒純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張允修笑著點點頭,繼續道:“這一文錢一次的,只是最低等級的,臣還有一兩銀子一次,搏取的五十兩的,還有十兩銀子一次,搏五百兩的法子。”
這下,萬歷皇帝聽明白了。
每次都能賺取一半的銀錢,自己還不需要出本錢。這天下,還真有這麽好的事情,為何他之前就沒有發現呢?
他挪了挪身子,一本正經地吩咐道:“那好,你明日在京中替朕操辦此事,朕要看你行是不行。”
“皇上放心,準保能行。”
張允修道上一句,站立在垂手站立。
萬歷皇帝坐立在靠椅上,無精打采,臉上寫滿疲倦。
卻說六月淑嬪懷孕,八月晉封德妃,鄭德妃懷孕後,他隻覺人生少了一半樂趣。
宮中的妃子,宮女就如同一個木頭人一般,哪裡有德妃半點兒可人?
偏偏半月前,王恭妃還生下一子。
他是不喜歡這宮女的,隻當是一次酒後的放縱。
現在母后抱上大孫子,對恭妃喜得不得了,他還得裝作和那女人親熱的模樣。
實在是心力憔悴。
張允修已有去意,但皇帝不發話,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呆愣原地。
“皇上,您可還有什麽話對張司丞吩咐的?”
魏清心念一動,笑著提醒皇帝,萬歷皇帝如夢方醒,瞥了眼張允修,問道:“張允修,你可有喜歡的女人?”
“臣...臣沒有。”
張允修不知皇帝為何問這個,硬著頭皮回道。
“哈哈哈,”萬歷皇帝在靠椅上放聲大笑,譏道,“朕本以為,你看過那麽多的冊子,懂那麽多的歪道理,應該是個風流才子,沒想到卻只有一張嘴厲害。”
不待張允修反駁,萬歷皇帝衝魏清吩咐道:“魏清,你在乾清宮挑選一個長得可人兒的宮女,讓張允修帶出宮去。”
“是。”
“還望皇上三思,臣無尺寸之功,受不得如此大禮。”張允修堅決拒絕道。
“這可由不得伱。”萬歷皇帝一笑,又忽然想到什麽,問道,“你不會是那什麽不行,這才推推阻阻,不肯接受朕的賞賜把?”
去你丫的,你才不行呢。
張允修被這一架,卻也隻得接下這名宮女。
萬歷皇帝與魏清一笑,招呼張允修去挑選宮女。
最後張允修挑了一個,與他差不多年紀,高挑個,瓜子臉,丹鳳眼的宮女。
不知怎地,他只看一眼,就覺得這宮女透著不同。
不似尋常宮女的怯懦,反而是帶著幾分潑辣。
挑選完畢,萬歷皇帝假模假樣告誡張允修幾句,便放了二人出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