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功勞中,卻是帶有極大的運氣成分而並非王知府自己的個人能力。王知府麾下的斥候,如果不是走了運正好看到安嶽城的部隊調動,怎會有後續呢?”
“而且田同知奏章中所言,王知府帶領千騎在叛軍營地前只靠罵就將叛軍幾萬人的總指揮給罵到投降?這顯然不合理。”
“我大膽推測,其中定當有江津城的守軍在田同知的帶領下浴血奮戰讓叛軍充分感受到了我大梁天兵之威,才有了後續投降之事。”
很明顯,這位左軍將領就是秉承著削弱王烈功績這樣的宗旨站出來說話的。
“呵,運氣?何為運氣?”
黃齊維不屑地看了那將領一眼,隨後向皇帝一行禮,說道:“陛下,既然有些鼠目寸光之輩以為王知府的功績都是靠運氣得來,不知陛下可否允臣對照輿圖,說一說臣的些許見解?”
“自無不可。”開平帝一點頭,孫賢立刻使喚人前去取了一副輿圖和一張桌子前來。
“過來看好了!老夫隻教你這一次!”
黃齊維將輿圖平鋪在桌子上,輕蔑地朝將領招招手。
“你......”將領顯然看得出來這老頭子就是在羞辱他。但由於黃齊維是官場老前輩,還坐在兵部尚書的位置上,他也不敢輕易招惹,只能冷哼一聲走上前。
與此同時,開平帝面前也也被攤開了一張輿圖,幾名傳話的太監時刻待命,確保皇帝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聽到黃齊維的話。
“王知府此次查探,看似只是因為運氣,可實際上,卻是正好抓住了叛軍必須要有動作的時間節點。”
黃齊維說著,將手指在了嶽陽溪上。
“陛下請看,若王知府想要率兵攻打安嶽城,一般情況下,必須要繞過嶽陽溪,從安嶽城其余三處攻打。可若如此做,安嶽城後方樂至的叛軍便可找準時機從後方對安嶽城進行馳援。”
“不對!黃尚書,嶽陽溪再怎麽說也只是一條溪流,恐還不到大腿深,如何不能直接攻城?”
黃齊維用看白癡一般的目光看了看將領,回道:“將士能過河,雲梯車呢?攻城錘呢?這些工程器械莫非也能過河不成?沒有這些器械,莫非你是想要讓將士們徒手攀爬上城?”
黃齊維的懟很顯然有著不小的成效,將領老臉一紅,連忙低下頭不說話了。於是黃齊維便繼續他的陳述。
“可一旦到了冬天呢?當嶽陽溪結了冰以後,這些工程器械便可以從結了冰的嶽陽溪上直接運到安嶽城城牆上,從而讓我軍多出一個安全的,不必擔心被樂至城守軍偷襲的進攻方向。”
“是以,若臣為叛軍,在冬天時,是萬萬不會調動安嶽城守軍的。”
“說到這,臣知曉這位將軍又要說什麽‘冬日叛軍不撤軍,和王知府依靠運氣立功有何關系?’”
面對黃齊維明晃晃的嘲諷,將領低著頭,決定在黃齊維露出足夠大的破綻之前管好自己的嘴。
“對於這個問題,臣鬥膽,敢問陛下:以叛軍如今的形勢,我大梁是應該拋棄春耕,調動民夫支援四川平叛,還是說眼看叛軍進攻到重慶府一帶後繼無力時先將支援暫時一放,等到春耕後再調兵前往四川?”
這個問題的答案當然只能是後者。
春耕對於封建社會有多重要不必多說。如果叛軍一路高歌猛進把四川打的稀裡嘩啦馬上就要東進威脅到陝西一帶,那不必多說,肯定是要放棄春耕先把叛軍進攻勢頭遏製住。
但現如今叛軍的攻勢在打到重慶府以後便停滯不前,這樣的情況下,怎麽可能還會拋棄春耕對四川支援?
得到了皇帝的答覆,黃齊維一咧嘴,看向旁邊的將領:“這個淺顯的道理,我們知道,叛軍當然也知道!所以他們很輕易就能判斷出,春耕結束之前朝廷絕不可能反攻!”
“正是如此,冬末春初兩季交替的時節,便是叛軍進攻的時日。”
“因為不趁著這時候攪動局勢,一旦朝廷援兵抵達四川,叛軍將會面臨更加嚴峻的形勢。以上種種,才是臣覺得王知府並非依靠運氣的根本!”
“從田同知的奏章上來看,立春到來之前,王知府便將大足城的斥候撒得更遠,甚至最深處距離安嶽城只有區區三裡地!”
“一定是王知府提前預料到叛軍一定會在這個時節有所行動才會下這樣的決策。也正因如此,王知府麾下的斥候才能夠在查探中察覺到安嶽城斥候的漏洞從而滲透進安嶽城後方。 uukanshu ”
黃齊維這番話,直接就把原本因為運氣原因碰到的叛軍調兵給說成王烈料敵先機先行派出斥候等待叛軍的到來。
偏偏這一番有理有據地分析,還讓在場所有人全都說不出來什麽。
因為事確實是這麽個事。
真要硬杠的話其實也可以站出來說王烈就是沒想到就是碰了大巧。但夠資格站出來和黃齊維對話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和潑婦似的在朝堂上丟開老臉硬杠確實有**份。
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黃齊維顯然沒有滿足,只見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不光如此,陛下。王知府最令臣感到驚豔的,乃是在第二天得知瀘州失陷後,第一時間判斷出叛軍的目的。”
說到這,黃齊維不屑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將領。
“換做某些酒囊飯袋之徒,在得知安嶽城的叛軍離開後,恐怕就會立刻發兵攻打安嶽城。”嗤笑一聲,黃齊維繼續道
“畢竟安嶽城一下,那便是在平叛中第一個收復失土的人。這樣的功績,有些沒腦子的人當然沒有辦法拒絕。”
“可王知府卻抵禦了這種誘惑,並且能夠保持冷靜地判斷出叛軍的目的。後續還能根據叛軍的行軍路線,聯系到播州,利用赤水、習水兩城的調兵來逼迫叛軍無法從容派出斥候。”
“如此種種,足以表明,王知府乃是以為不可多得的帥才!而如今,這等帥才卻被一群隻知在京都飲酒縱樂的廢物非議,臣實在不知他們意欲何為?還請陛下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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