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不僅藍玉覺得陳平安有些危言聳聽,就連朱元璋也覺得陳平安是大放闕詞。
陳平安面對藍玉的質問,卻是胸有成竹,繼續說了起來。
“這人的身體好比房舍的地基,若想穩如泰山,那地基就必須打好。”
“否則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修建的再奢華,也經不起風雨的摧殘。”
“太子朱標如今就是因為根骨不好,看似無恙,其實抵抗力極其薄弱,稍有閃失便會大病一場。”
“我曾聽聞太子朱標身患背癰,反反覆複,久病難醫,便是這個道理,現在你們懂了吧。”
陳平安說到這裡,頓了頓。
背癰在二十一世紀有個學名叫做化膿性感染,放在二十一世紀,這算不得什麽大病,都不需要吃藥,擦點碘伏甚至酒精消消毒都能痊愈。
但現在是大明時期,想要治好背癰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歷朝歷代,因為這個病丟掉性命的數不勝數。
兩百余年後,努爾哈赤就是因為身患背癰而喪命。
連努爾哈赤都不能幸免,何況普通人呢?
“這件事也不是隱秘,太子的背癰也確實反反覆複難以根治,但每次發病的時候,太醫都能及時治理,如今更是完全無恙!”
朱元璋此時也忍不住開口說道。
朱標這個病得了有些年頭了,宮裡知道的人不在少數。
平民百姓若是得了這個病,說他命不久矣倒是情理之中。
可身為太子的朱標,卻有太醫診治,全無性命之憂。
“大逆不道!胡言亂語!禍亂宮闕!”
“小小背癰而已,老子也曾患過,吃完藥躺幾天也就沒事了,哪來性命之憂?”
“老子看你就是故意詛咒太子,其心可誅!”
藍玉此時卻是再次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背癰倒也不是不治之症,大多數因此喪命的患者,皆是因為年邁體衰,抵抗力不足。
朱標如今才二十出頭,正值青壯年時期,又有太醫調理,因此朱元璋跟藍玉自是沒放在心上。
“你說的很對,吃完藥躺幾天也就痊愈了。”
“那我且問你,太子朱標能不能像你一樣,吃完藥趟幾天,靜養身子,什麽都不做,只等痊愈?”
陳平安正不知道該如何忽悠下去,此時聽見藍玉的話,頓時眼前一亮!
“陛下砍了胡惟庸,此後未再設立宰相一職!”
“陛下雖身體力行,事事親歷親為,但陛下也需要有人協助處理政務。”
“放眼當今大明上下,能夠協助陛下處理政務,最為合適的人選自然就是太子朱標了。”
“面對每日如山的奏折,海量的政務,太子朱標哪有休息時間?”
“陛下讓他做的事情他要去做,陛下不想做的事情也要他去做,甚至慰問邊軍這種事情,都讓他去做了。”
“再加上陛下的脾氣跟你藍三相差無幾,時常暴揍太子。”
“太子在這種狀況下,自是身心俱疲,壓力極大,這身子骨本就不行,如此一來,反覆發作背癰,久病難醫,危及性命豈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們也算是朝廷官員,不妨仔細回想一下,自從胡惟庸被砍了腦袋,陛下未再設立宰相,太子的身體是不是越來越差了?”
陳平安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從滿臉憤怒的藍玉身上,移到了朱元璋身上。
朱元璋卻是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雖然很想反駁,但卻又覺得陳平安言之有理,無從反駁。
自從砍了胡惟庸後,政務確實都壓在了自己跟兒子朱標身上,工作量也確實較之以往大了不少,兒子朱標的身體也確實不如以前了。
但問題是,自己可沒比兒子朱標少乾!
如今自己都五十好幾的年紀了,太子才二十來歲,自己依舊生龍活虎,步步生風,兒子卻不行了?
再說了,太子是兒子,我是老子,老子打兒子,這不是天經地義嗎?
哪來的什麽身心俱疲,狗屁壓力?
想到這裡,朱元璋不由眉頭舒緩,冷哼一聲。
就連一開始陳平安所說,太子朱標因為馬皇后懷上他的時候動了胎氣,導致根骨不行都不信了。
要說條件不行,還有人能比自己條件更差的嗎?
打小就出生在吃不飽穿不暖的家庭,給地主放過牛,進廟裡撞過鍾,去河南要過飯,再死人堆裡摸爬滾打!
就算馬皇后懷朱標的時候是跟著自己南征北戰馳騁沙場, 但那個時候的條件也比自己年幼的時候好的多啊!
自己如今依舊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還不是照樣啥事沒有?
養尊處優的朱標,怎麽就不行了呢?
老子的兒子可沒那麽矯情!
老子那麽多兒子,朱標可算是最舒坦的一個了!
你看看其余幾個,老二老三老四他們這會估計正在大草原上砍韃子呢!
尤其是老四,好像砍韃子會上癮一樣,都不用咱多說,有事沒事就要去大草原上砍會韃子,簡直就是個莫得感情的殺人機器!
陳平安看著朱元璋一臉不屑的神情,心裡不由咯噔一下,看樣子這是沒忽悠住?
但藍玉可就不這麽想了,聞言頓時臉色一變,從一開始的憤怒,變為了擔憂。
“你要這麽說,那太子殿下......”
藍玉可沒朱元璋如此生猛,擔憂之色瞬間溢於言表。
“我所言句句屬實,你們若是不信,那我也沒有辦法。”
“據我估計,太子朱標怕是也就近兩年的事情了。”
陳平安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藍玉緩緩松開刀柄的手,決定再加一劑猛藥。
不過雖是看向藍玉,卻是說給朱元璋聽的。
這藍玉還不夠格讓他忽悠,他的目標只有朱元璋,只是陳平安有些想不通,你一個芝麻大的小人物,這麽激動幹啥?
按照歷史進程來看,距離太子朱標英年早逝,至少還有十來年的時間。
陳平安前面倒是沒有危言聳聽,說朱標近兩年就會死這句才是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