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衛搜刮的大量財寶,被搬進興慶宮暫存。
那一千多犯人屍首,都被運到城外,就那麽一條條的碼在城牆根。
沒頭的屍體,也是有用的。
碼在城外,可以利用這些屍體,對那些投靠叛軍的降兵,展開心理戰。當他們衝到城下要攻城時,喊話讓他們先給家人收屍。
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讓很大一部分人,心理崩潰。
這還遠遠算不上無所不用其極。只是騙騙人而已,兵不厭詐嘛。
百姓散去了。
全城卻逐漸沸騰起來。
在祭天儀式的指引下,民眾的怒火被點燃,城中各處募兵點人數猛增。高適又在城中各大路口,增設了一倍的募兵點。
新兵打不了大仗,但數量可以唬人。
回頭據城而守的階段,那也是扎扎實實的戰力。
高適很聰明,隻帶三萬人,出城去了。剩下還在不斷增長的新兵,都被安排去搬運石頭、木頭,準備防守要用的東西。
他率領大軍,一口氣趕到二十裡外灞河東岸。在滻河、灞河上都搭建了好幾條浮橋,為的是能夠盡快撤退。
然後,就地操演隊形,訓練新兵的紀律性。
這些楊天真都撒手不管,士兵死多死少的,他也操心不過來。
他在羽林軍都走以後,命令射生軍來,把興慶宮所有財寶,都搬去了西內苑的武器庫。
財寶放在皇宮裡,也很不安全。等皇帝回宮,很有可能截留一部分,那就虧大了。
還是和武器存在一起,集中保管,更讓人心安。
就連楊天真自己家裡的財寶,也統統搬進了武器庫。
看到自己家巨量的財富,都沒有什麽損失。楊天真唏噓感歎不已。
這貨當初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在府中留下三千私兵,看守府邸。寧願守著財寶,也不願把這些兵,帶在自己身邊。
腦回路有夠奇葩。
其實楊天真也不是完全不理解。
統率這些私兵,鎮守楊府的,是他的二兒子楊皓。等安祿山破城,二子楊皓或許能用這些家產,換一條命,為楊家留下一支命脈。
這好像成了世家大族的思維定式。
只是現在這個具有後世思維的楊天真,不理解他們的三觀罷了。
楊天真還是去住在了西內苑。
有射生軍在身旁,在此居中調度指揮,最是方便。
楊天真要做的更多事,是思考。
正當他閉門在房中沉思的時候,射生使程元振和兩個兒子楊暄、楊皓一起找上門來,還帶著一個女人。
程元振笑的賊眉鼠眼,跟在最後。
楊暄、楊皓兩兄弟,則是滿臉喜悅,來父親面前獻寶。
“爹爹,您看看孩兒把誰給您抓來了?”
女人很美很端莊,身上自帶一種文青女的淡雅氣質,看著是挺不錯的。
盡管很陌生,但楊天真還是從記憶中得知了她的身份。
“廣平王妃沈珍珠?”
沈珍珠號稱吳興才女,也是名滿天下的當世頂流。
二子楊皓,興奮的一拍巴掌,上前一步接口道。
“孩兒就知道爹爹您對廣平王妃念念不忘,城中一亂,立刻就派人盯著她了。發現她要逃跑,當機立斷就抓回府中,給爹爹留著。”
“隻盼著爹爹有一天,能夠回來找孩兒。孩兒就將此大禮奉上,孝敬爹爹!”
噗……
“念念不忘?”
楊天真心說,自己有毛病嗎,小姑娘一抓一大把,還惦記什麽有夫之婦?雖然是王妃,有那麽點世人仰望的璀璨光環,可這對自己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吸引力。
大兒子楊暄也上前一步,與弟弟並列。
“爹爹,您念叨沈珍珠好幾年了,今日終於得償所願,可喜可賀!”
“爹爹您放心,這件事沒人知道,孩兒會捂的嚴嚴實實的,讓人以為廣平王妃已經死在了亂軍之中。”
楊天真掃視了一眼屋中幾人。
這還叫沒人知道?
自己念叨個屁了?說的好像自己跟個癡漢似的,成天跟兒子說,想睡廣平王妃?
才怪!
程元振和楊相的目光對上,急忙趨前幾步,把腰深深的躬下去。
“楊相放心,一路上認得廣平王妃的太監,全都被我調開。保證不會再有別人,知道她被送來此處!”
看起來,這幾個人合力辦成了這件事。
正經事不上心,對這種歪門邪道,倒是思維縝密,駕輕就熟。
楊天真已經無力再說他們什麽了。
廣平王妃是李亨之子李豫的妃子,對楊天真而言,那都是孫女輩了。雖然楊天真的年齡也不大,但因為楊貴妃的緣故,輩分極高。
李亨已經跟隨吐蕃使團,一路西逃。估計不久之後,就會在朔方軍駐地登基稱帝。
李豫拋妻棄子,正一路追趕父親李亨。
說起來,沈珍珠也不過是個被丈夫狠心拋棄的可憐少婦。現在要把她推出去,她無依無靠的,極容易成為暴民和叛軍的大餐。
可能,還真的要把她留下。
不為別的,隻為保護。
楊天真的目光,向沈珍珠看去。
沈珍珠對於命運被人拿捏這事,似乎已經習慣了,坦然與楊相對視。
可突然,卻好像被燙著一樣,撇頭看向無人的角落。
一顆淚珠默默從眼角滾落,在雪膩的臉上,留下一道晶瑩的痕跡。
胸前起伏,也猛然變得急促起來。
楊天真也不知道她想到什麽了?
這些文青少婦,就是喜歡瞎想巴想的。
“廣平王妃已死。讓她換上婢女衣服,就做一個貼身婢女吧。”
“記住,是婢女,不是宮女!”
聽到父親答應,倆兒子高興的歡天喜地,似乎自己做出了什麽了不得的貢獻。
程元振也很開心。
他倒是不在意楊相睡了誰,他在意的是,自己一定要參與到楊相的某個大秘密當中,這樣才能成為楊相的自己人。
私匿廣平王妃這事,在程元振看來,就是一個足夠大的秘密。
較真起來,那也是要抄家滅族的。
不過現在的長安城,已經完全落入楊相的掌控之中。哪怕是皇帝返回,也不可能殺得了楊相,也只能聽之任之。
秘密,有。但危險,不存在。
這豈不就是自己最好的,表忠心的機會!
“楊相放心,奴家會安排妥當。能做楊相的婢女,那也好過頂著王妃的名頭,成為別人的下酒菜。”
最後一句,是告誡沈珍珠的,讓她不要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