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其實都平平無奇。
但有一條,引起了楊國忠的注意。
“你的意思是,哥舒翰手下那些降兵,有很多家在京畿的。把他們的家人全都抓來,逼迫那些降兵不戰自亂?”
想出這種狠招,還是需要人品足夠低劣才行。
楊國忠就算是個奸相,也不會想到,要清算那些降兵的家人。
殺傷面積也太廣了!
也就是嚴武這種殘暴嗜血的人,才能不假思索的就說出這種酷烈的手段。
這也不怪楊國忠人品不夠低劣,主要是習慣了戰爭不涉及平民的慣性思維。
其實,戰爭哪有不涉及平民的?戰爭中受創最深的,永遠都是平民百姓。
解救平民最好的辦法,不是婦人之仁,而是讓戰爭早點結束。
楊國忠點頭認可了嚴武的這個計策。找他來,總歸還是發揮出了一些作用。
“嚴武,你曾是哥舒翰的判官,哥舒翰的兵見到你,會嚇尿吧。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若能瓦解投降叛軍的那些降兵,打擊叛軍士氣,你當居首功。”
眼看升官的捷徑就擺在面前,嚴武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下來。但心中的疑惑,也一起問了出來。
“遵命!不過,楊相還沒告訴我,這次坐鎮長安的大將,到底是誰?”
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顯然比之前客氣了點,沒有再說楊國忠不行。
楊國忠雖說要拉攏嚴武,但也不可能對他托底。
依舊把之前騙皇帝的說辭,搬了出來。
“大將李嗣業,有他率領陌刀軍迎戰,長安已立於不敗之地!”
果然,這個名字就讓人莫名心安。
嚴武也是沒想到,遠在天邊的李嗣業,什麽時候回的長安城?不過也沒追問下去。
他也明白自己的態度,很得罪上官。如果在不克制,沒完沒了的問,可能升官的希望就要破滅了。
聊完正事,楊國忠話鋒一轉。
“聽聞你跟杜甫是至交好友?”
嚴武一愣,隨即如實答道:“是我仰慕杜甫的詩才,刻意結交。他為人穩重,視野寥廓,是一個大賢之人。”
楊國忠本來就想找杜甫。
但因為杜甫現任右衛率府兵曹參軍,屬於是太子一脈的人,就不是很方便直接傳召。
雖然楊國忠不知道杜甫到底有沒有能力,但這種名士,聚集在自己身邊,就一定會抬升自己的聲望。
說白了,就是養門客。戰國公子刷聲望,普遍都用這一招。
“既然你如此推崇杜甫,就寫信讓他過來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會對他委以重任。”
嚴武聽了這話,被楊國忠的誠意,感動了。
官場之中,最忌單打獨鬥。所以但凡有機會,每個人都會舉薦自己的親戚朋友,逐漸形成一股勢力,謂之結黨。
嚴武不但自己得到了升遷的機會,還白得一個介紹朋友的機會。這麽看起來,楊相是真的非常欣賞他,有意提拔他。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
嚴武此時甚至覺得,恐怕天下就只有楊相一人,能夠了解他了。
這樣的話,就算是為楊相做打手,那又如何?
“楊相恩德,嚴武它日必報!”
楊國忠微微一笑,縱身上馬。
丟下一句:“我內急,去渭河邊拉個屎。”
然後就打馬揚長而去。
原地只剩下個嚴武,在風中凌亂。
楊相說話……這麽不拘小節嗎?
看了看楊國忠離去的方向,又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渭河不應該是在南邊嗎?他怎麽往東去?
是不是,迷路了?
此刻的楊國忠,正在馬背上得意的大笑。
虧得自己天才,想出了這麽妙的一個脫身之計。要是大搖大擺的直接離開,可能半路就會被禁軍中人,偷偷追上來伏殺了。
他的馬快,千萬級的寶馬。只要先跑出去一段,別人再追也追不上。
其實,楊國忠把嚴武叫出來商議,只是順便的。多一個嚴武,少一個嚴武,都不會對長安未來的防守,有太大影響。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暫時忽悠住嚴武,然後借著他的掩護,出其不意先一步回長安。只要回到長安,他就真正的安全了。
回到長安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帶兵去迎接皇帝回宮。順勢就把那些曾經嘩變的禁軍,全都控制起來。
這些人,不可能就這麽輕易放過。
但,答應他們要升官的事,也要兌現。
出來混嘛,誠信第一。
百裡路程,兩個時辰差不多就到。
這一路,楊國忠一次都沒停,一口水都沒喝。只要玉獅子一直在奔跑中,就別想有人能追上他。
城西金光門外,楊國忠遇見了被堵在城門外的韋見素、魏方進,還有大兒子楊暄。
好家夥,這幾個人比自己早出發那麽長時間,居然跟自己同時到達。
真是一群廢物,還能幹什麽?
此時,已經是夜裡,快到三更了。魏方進正齜牙咧嘴的朝城頭上喊,要他們開門。
可是那群守門人,死活就是不開。
把這幾個朝中大員,都氣得捶胸頓足。
見到楊國忠也已趕回,幾人驚喜地圍了上來。
“楊相,我看那京兆尹崔光遠,就是有意要投降叛軍。居然敢不給我們開門!”
“楊相,要不咱們還是趕緊跑吧?萬一那崔光遠真的投降叛軍了,咱們進城不就是送死?”
連楊暄也憤憤地說道:“爹爹,為了您的安全,要不然先找個農家避一避?”
楊國忠真的被這幾個廢物給氣毛了,揮起馬鞭,劈頭蓋臉的就朝他們抽過去。
管他什麽當朝宰輔,三品大員?
就這種能力,怎麽配跟著自己?
幾鞭子下去,抽的他們嗷嗷亂叫,不明白楊相為什麽發這麽大脾氣?
可他們不敢反抗,只能期待著等楊相出完氣,問一問原因。也好想辦法幫楊相消消氣。
楊國忠抽了幾鞭子就停手了。
他又不是變態,並不享受抽人的樂趣。只是惱火這幾個朝中大員,居然都想不出一個辦法進城。
楊國忠催馬到了城門下,仰頭看向城頭。
此時的長安,人心惶惶,守城的士兵也明顯比往常少了很多。而且一個個的都不露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窩在哪睡覺去了。
可以看出來,他們毫無鬥志。可能就等著叛軍一到,立地投降。
也難怪連朝廷大員都不願意搭理了。
韋見素、魏方進、楊暄,都愣愣地看著楊國忠。想看看這位獨得皇帝恩寵的相國大人,有什麽辦法叫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