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微弱,壓根看不清有多少人在混戰。稍遠一點,甚至分不清敵我。
可,能看清楚大局。
不斷的有回紇騎兵,竄往遠處漆黑的夜幕。
戰場上,到處是受驚的戰馬亂竄。
李承雅依舊穿著那一身大紅的霓裳羽衣,站在楊相身後。沒有忘記自己的侍衛之責,還警惕的提著她的小騎弓。
看著夜幕中的混戰,擔心不已。
“相公,我們只有一萬八千人。就這點人,你還只派出一萬二。回紇大軍可是有十萬騎兵,能打得贏嗎?”
戰局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楊天真基本可以確定,己方贏定了。
但,觀察局勢,推演發展的眼光,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在大多數人眼中,就只能看到一片混亂,不知所措。
楊天真回身,對著李承雅眨了眨眼睛,說道。
“我再給你表演個法術。”
李承雅不信的嘟起了嘴。
“上次說變法術,就騙了我。我不信你還能變出爹爹的信來。”
李承雅還不知道,上次的信,也是假的。只不過是楊天真,要通過一個載體,來告訴她一些事。
這種假信,再變又能有什麽難度?
但這次,不是變信。
楊天真命人,去取來一顆新鮮滴血的人頭。隨便用稻草給它系了個發箍。
然後掛在城頭的旗杆上。旗杆上還用白布,寫著“葉護之頭”。
又命城頭上的士兵,集體高喊。
“葉護已死,余眾速降!”
城兩側,還有數萬回紇騎兵,不知所措。有少數人,正盲目的攻打城牆。
聽到葉護已死的消息,也都崩潰了。
其中有少數人,不相信這個消息,想要返回中軍求證。
可是,大軍的崩潰,不是少數人可以阻止的。
回紇部族,等級森嚴。上層的好處,與底層人無關。
平時以酷法鎮壓,還能實現軍紀嚴明。到了這種混亂不明的時刻,底層兵卒最先失去戰心,瓦解的最快。
全面的崩潰,根本無法阻止。
這也是回紇雖有二十萬鐵騎,卻一直被大唐壓製,俯首稱臣的原因。
制度上的缺陷,不是那麽輕易能彌補的。
城下騎兵,也開始了大面積的逃亡。
連一個小小的涇陽城都攻不下,他們也早就失去了進而攻打長安的信心。
陌刀陣穩步推進,攪碎面前的一切。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回紇騎兵紛紛避讓逃竄。
兵聚如城牆,兵潰如流沙。
回紇越來越多的兵,都開始拋棄戰場逃走。
在這樣的大勢下,誰跑的越晚,就越危險。
那還不爭先恐後?
終於,回紇兵形成了退潮之勢。
這時,就連李承雅都看得出來,回紇人都在逃跑。
驚喜的問道。
“相公,你變的法術還真好使!他們只要聽到葉護死了,就會潰逃嗎?”
哪有那麽簡單?
楊天真無奈的搖搖頭。
“仗要是那麽好打,豈非人人都是名將?”
“我之前做了那麽多的鋪墊,去影響回紇人的心理。積累到最後,才有這種效果。”
“你現在明白了嗎?”
李承雅說明白也明白了,說不明白也還是沒明白。
她弄懂了之前所做一切的意義。
可還是沒辦法判斷,那些事每一樣,究竟對敵人產生了多大影響?
說白了,就還是不會評估和推導。
看起來,名將真不是好當的。
“反正,相公就是最厲害的!只要相公出手,那就天下無敵!”
楊天真啞然失笑。
哪有天下無敵的人?
現在打這些異族,就只是虐菜級別的難度。
真要遇上名將,也還是得小心。
不過被李承雅這麽誇,心裡還是挺美的。
“也別光誇我,這一戰,也有你的功勞。”
“我看,你以後就可以專門扮演紅衣天師。打吐蕃人的時候,見面先嚇他們個半死!”
“以後你的名氣越大,就會越嚇人!”
李承雅糾結了。
她希望能夠幫相公打勝仗。可是自己這麽天真可愛,卻要頂著一個嚇人的威名,是不是太煞風景了?
“我一定要嚇人嗎?就不能有個溫柔可愛的形象?”
楊天真的笑點很奇怪,聽到這句平平無奇的話,差點笑抽。
“嗯?你要把敵人可愛死?哈哈哈哈……”
給李承雅說的臉一紅。不合適歸不合適,可這有什麽好笑的?
楊天真笑的止不住,又繪聲繪色的說道。
“呔,吐蕃賊子,看我不可愛死你們!哈哈哈哈……”
李承雅已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四周的將士,都被楊相奇怪的樣子吸引,紛紛看過來。就想知道,什麽事逗的楊相笑成這樣?
自然免不了要猜測,夫人是不是對楊相幹了什麽?
李承雅面皮薄,承受不住了。悄悄在楊相大腿上掐了一把。
笑聲頓止。
楊天真深呼吸兩口,順了順氣息。剛才也是笑的太厲害,有點止不住。
讓李承雅這一掐,才停住。
“甭琢磨了,你還是走嚇人路線吧。不然我怕敵軍沒怎樣,你先把我可愛死。後面的仗,豈不是要輸?”
李承雅見楊相又提這茬,羞惱地一頭撞進楊相懷裡,把臉埋起來。
城外廝殺不斷。
眼見戰場在縮小,也在向西邊拉長。差不多也要進入追擊階段了。
對於潰逃敵軍的追擊,非常必要。往往追擊過程中造成的殺傷,比之前硬拚的殺傷,要多得多。
只是,追擊也要講究個追擊的方式。
“傳令兵,去給李錫傳令,命他放棄追擊,全力搜集散落的戰馬!”
“此戰不論殲敵數,功勞按繳獲的戰馬數量來評定!”
到了這種勝局已定,戰鬥即將結束的時候。
呂崇賁忽然過來拜見。
“楊相用兵如神,末將今日親眼所見,大為震撼!”
“若是楊相還有多余的戰馬,不知能否賞賜末將一些?”
“末將亦想報國,可惜手中兵弱,不堪一戰。”
“希望楊相成全!”
楊天真對這個呂崇賁,是沒什麽好印象的。
像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什麽事都只會找外部原因,從來不反思自己有多廢!
客觀困難確實是有,但別人都在想辦法解決困難,他卻躲在這裡躺平了等人來救。
真需要廢物的時候,那也滿地都是,何必用他?
需要能支撐起一支大軍的棟梁時,這種人更是壓根不在考慮之列。
廢物沒必要拯救,繼續爛就好了。
“滾!”
“再囉嗦一句,就地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