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沒多遠,就碰到了方丕的幕僚趙先生。
趙先生似乎就是為了專門等他,看著他走來:
“陳綜,不得不佩服你,竟然以身犯險,不惜讓自己陷入險境,也要拉方縣令下馬。”
賈琮微微挑眉:
“趙先生言重了,若是方縣令自己做事公正廉明,誰能讓他垮台?”
趙先生冷笑:
“我只是不明白,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只是為了幫助蔡清漁?而自己卻要被抓去判刑,值得麽?”
賈琮嘴角抽了抽:
“我失算了,並未想到,府尹梅大人對我敵意這麽大,不過,這事也還沒結束不是麽?”
趙先生露出幾分冷然:
“你認為自己可以抵擋得了府尹的命令?”
賈琮微微聳肩:“盡力而為了。”
見他這個態度,趙先生怔然片刻,恥笑道:
“你別自欺欺人了,雖然孫甲松可以保你一時,但他絕不可能保你一世,你是逃不掉的?”
聽到這裡,賈琮明白了他的心思,眯著眼睛輕問:
“趙先生這是想為舊主報仇?”
趙先生眼底閃過幾分寂寥,過了須臾,才恢復原樣,看著賈琮說道: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機敏才智,可是,他畢竟是我的東家,雖然已經垮台,卻也不能讓他就這麽白白垮台。”
賈琮聽懂了他的意思,嘴角微揚:
“哦?你就這麽認定,我是在劫難逃,所以一定會逃麽?”
趙先生眉頭皺了皺,也不回應。
但賈琮明白,不回答就是默認,星眸閃了閃,說道:
“趙先生,要不要咱們打個賭,倘若我沒逃,也無事,你怎麽說?”
趙先生接話:
“只要你不跑,我就敬你一輩子!”
在他看來,賈琮是絕不可能安然無事的,畢竟是梅章彥這個府尹親自下達的指令。
賈琮則笑了笑:
“好,這可是趙先生你自己說的,別到時候不認帳。”
趙先生嚴肅回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說過的,自然會認,就怕你今夜直接逃走了。”
賈琮笑著搖頭:“我跟你賭的就是我不跑,倘若我今夜跑了,還賭什麽呢?”
趙先生聽得有些迷糊,不明白賈琮到底何來的自信。
不過,看賈琮的樣子,他也知道,賈琮定是不會逃了,那就等到明日,一定會有結果。
……
京兆府衙。
府尹公房。
“大人,吏部有公文送到。”
一大早上,梅章彥剛下朝回府衙來,就見小吏送來一份公文。
梅章彥也沒多想,接過來看。
隨即臉色一變,眼睛睜大,滿心不可置信。
“這…這……怎麽會!”
自言自語一番後,又仔細看了看這公文內容,確認是吏部的正式公函,不是假的後,更加不敢相信了。
公文內容是通知他,萬平縣衙文吏陳綜,是吏部掛名的吏員,不得以任何形式打壓。
公文雖然沒有明說不能抓賈琮,可梅章彥明白,這份公文就是表明,賈琮抓不得,他不能去碰賈琮。
“陳綜不過一個小小文吏,吏部堂官怎麽會知道他?”
這時候的梅章彥滿心驚疑,回想起方丕對他說過,賈琮這個文吏,似乎很特殊。
難道還真是如此?
就連他這個府尹都碰不得?
帶著幾分驚疑,梅章彥坐下思索起得失來。
倘若是一般的公文,他這個三品府尹有的是推脫的話,可這是吏部公文,如果他敢不認,那可就得罪吏部了。
作為管官帽子的部衙,吏部是六部之首,也因吏部權柄太重,吏部尚書甚至不能入閣。
另一個,這份公文沒有說是吏部哪個官員下達的,倘若是侍郎級以上的官員,那他無形之間,就多久一個大敵人。
為了一個小小文吏,得罪吏部,還會多出一個勁敵,似乎不值得的。
而且,這公文的意思其實很明顯,就是力保賈琮的。
思索了好一陣,梅章彥最終還是決定,收回對賈琮批捕的命令,當即派人去萬平縣衙傳話。
同時對賈琮也正視起來,他倒要看看,一個小小文吏還能翻起什麽風浪來。
在梅章彥看來,一時間無法拿下賈琮,那就等待時機,總有機會的。
…
梅章彥剛派人去萬平縣衙傳話,周旭光這裡就得到了消息。
見賈琮果然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竟能得到吏部官員的力保,周旭光也開始重視起賈琮來了。
心想著,也難怪賈赦要將賈琮介紹給自己認識,猜測賈琮多半是某個勳貴世家的公子,至少和賈家同一個階層的人家,也就是國公府公子。
越是如此,越讓周旭光好奇,賈琮來頭這般大,為何要去當個小吏?
聯想到賈琮的所作所為,周旭光突然有些明白了,目光閃爍,遲疑了好一會,派了人去萬平縣衙打探情況。
“奉府尹大人的旨意,收回對陳綜的逮捕令。”
這頭梅章彥派來的人, 找到了蔡清漁和孫甲松兩人,傳達了梅章彥最新的命令。
孫甲松聽了,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心裡更加敬重賈琮了。
而蔡清漁聽後,臉色變了變,心中後悔不已,他原本以為,賈琮沒什麽來頭,梅章彥既然說要抓賈琮,那賈琮必然是在劫難逃的。
可萬萬沒想到,僅過了一天,梅章彥就改口了,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說明賈琮背後有大人物撐腰,連梅章彥這個府尹都不得不服軟啊。
他竟然親自將這樣有來頭的下屬,給推到了對立面。
蔡清漁懊惱萬分,後悔莫及了,早知賈琮有這樣大的來頭,說什麽也不會和賈琮切割了。
就在蔡清漁暗自後悔之時,孫甲松笑眯眯地詢問:
“蔡縣丞,縣令沒了,咱們也該商議商議縣衙的一些事情了吧?”
蔡清漁臉色半紅半紫,瞥了孫甲松一眼後,輕歎著點頭。
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錯過了最大的貴人,真是有眼無珠,竟不知真正的貴人,就在自己身邊,還一腳將貴人給踢開,想想都可笑至極。
縣衙一間議事廳中。
平日裡,是由縣令在此主持召開一些會議,這時縣令沒了,典史也早沒了,只剩蔡清漁和孫甲松兩個主官,二人分坐上首左右。
相比起蔡清漁的失意,孫甲松這時就興奮許多,說他意氣風發都不為過。
見蔡清漁不說話,他便先提議:
“戶房房頭年紀大了,也該退了,本官提議,由原來的縣丞文書房房頭陳綜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