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小利而逐大義,此乃荀公教誨。”巧兒眉頭微皺,對李賤的行為有些不滿。
說到底,這個人太過仁慈,太天真,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是成君,建國,統天下,怎能沒有犧牲。
“巧兒姑娘,此事……”周成面色複雜,但也沒有繼續勸說。
時至今日,巧兒第一次出謀,就讓所有人改變了對她的看法。
可以說,毒計也不為過。
巧兒眼中,任何人的性命都可以不在意,包括她自己的,只要能達成目的,什麽手段也不足惜。
而這個目的,目前是天下太平,但以後可說不準。
更何況……
周成看向巧兒與李賤。
巧兒毒謀,定不被李賤所容,但這是他找的人,而且對方確有才學,不可舍棄。
但……
若李賤成為巧兒路上的阻礙,或者說其他人,都會毫不猶豫的被巧兒解決。
她的存在,才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念及此,周成歎了口氣,隻好站出來打圓場:“主公,巧兒,且聽我一言。”
“此計的確恰當,但人命不可輕易決斷,依我看,將緣由告知告知那些人,是去是留,自行決斷。”
“不可,若此去必亡,怎麽會有人願往?”巧兒立馬出聲反對。
但李賤身為主公,卻同意了。
無奈之下,巧兒也隻好答應,但要求也將緣由告知那些俠士,他們也可以參與。
周成將巧兒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連連歎息。
巧兒計謀,傷天和,傷人和,若為友,少有用處,可若為敵,恐為夢魘。
聽聞荀公心懷天下,一生施恩無數,怎會有如此傳人……
作為這件事的實際施行人,費方更是眉頭緊皺。
但一時間,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按照巧兒說的去做。
這麽多年的秉公執法,也讓費方在王都的遊俠勢力中,有一點小名氣。
這一晚,費方召集了一些遊俠和幫助過的難民,將如何行動,前因後果,以及參與其中後,大概率會屍骨無存這些事全都一一告知。
看到大家臉上堅毅的表情,費方知道,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都是義士,也都是聰明人。
“若能讓大家都吃上飽飯,我等殘軀,死不足惜!”
這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他們知道,這是個無底洞,最壞的可能,所有人都死在這次計謀中,但他們不怕。
“費大人,我等唯有一問。”
“但說無妨。”費方大概也能猜到他們會問什麽。
畢竟,他也曾經是其中一員。
“乾州李氏,於費大人,是何人?”
“光明磊落,胸懷天下,志在四海。”費方毫不猶豫。
“如此,我等便任由費大人調遣。”
二十幾位遊俠恭敬行禮,自此,他們的性命,就交予費方。
遊俠們雖不識字,但走南闖北,武藝不凡。
如此人數,哪怕王宮,也能走一遭。
卻要盡皆葬送於此。
這一夜,費方睡得並不安穩,以至於第二天上朝,都有些萎靡不振,被丞相魏作試探,都並未察覺。
當然,朝堂上不少官員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萊王昏庸,這是有目共睹的,萊王若是沒了,他們總要為自己的後路著想。
當然,他們的後路,要麽是聯絡其他國的人,要麽是私下屯兵積糧。
沒有人會留意,身份卑微,每天隻為飽腹奔波的,他們眼中的賤民。
哪怕正直的魏作,魏丞相也不例外。
國戰幾百年,王位被推翻不少見,但大多是國滅國,貴族反。
至於賤民登台……
從未有過先例。
而這,正是費方等人可以利用的地方。
只是那一夜洗劫過後,賤民正式走入了貴族們的眼。
“賤民竟有此膽?王都司法官員呢?”萊王仍然興致缺缺。
大臣們被洗劫哪怕是死了,他都不在意,更別說那些賤民。
在他眼中,賤民哪怕死光了也無所謂,只要貴族們還在,只要王還在,萊國就不會消失。
萊國是萊王的,是貴族們的,唯獨不是賤民的。
“臣費方,見過大王。”費方出列,姿態放得很低:“微臣徹夜搜查,捉拿犯人四十余,已下獄嚴加審訊,定會還各位大人公道。”
“嗯,盡快搜查,把財物都還給諸位愛卿。”萊王揮了揮手,就打算離去。
封升見狀連忙上前,魏作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大王,費方失職,若不作處罰,恐難平百姓怨恨。”
這裡的百姓,當然不是那些最底層的人民,而是富商和莊主們。
萊王猶豫了一下,魏作見機再次開口:“大王, 臣提議,削費方一年俸祿,用以補償諸位損失,此間事後,費方職位降一級,視察其能力,若德不配位,不可再入朝堂。”
“就依丞相所言。”
話音剛落,魏作便帶頭跪拜:“謝大王隆恩!”
其余官員有些還想看看封升的態度,可魏作作為丞相,也有些人脈,這群人帶動剩下的大臣,一起跪拜。
封升也只能把話咽下,看著萊王不緊不慢的離開。
費方將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得再起譏諷。
只要是聰明人,都能看出萊王時日無多,無非就是選正直的魏作,還是奸臣封升。
一群牆頭草,連跪拜都要看別人臉色。
至於罰?費方根本不在乎,先不說這罰根本不算什麽,這國家還有沒有,都不一定呢。
不出意外的話,在這上朝的時間,已經有不少人家再次遇襲。
“魏作竟然主動進言,罰費方?這費方可是他一手提拔……不對不對,這裡面有問題……”
太尉府上,封升來回踱步,思考今日上朝的問題。
這是,身旁的老奴也連忙湊上前:“家主,您讓我查的事……”
“說說吧。”封升長舒一口氣,坐在主位。
“昨夜有七戶被搶,丞相府也在其中,還有丞相名下的一處莊子,也被洗劫……”
“魏作那家夥,比我損失還大,難怪今日發難。”封升眉頭緊皺,但仍然覺得哪裡不對。
“我也見過難民,大多瘦骨嶙峋,拾乾柴都頗為艱難,怎能敵得過護院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