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你管這叫山賊？ 第13章 庫房

一名寨兵押著嶽雲，拖著腳鏈，站到一棟庫房前。

“怎麽會是倉庫?”

嶽雲皺著眉頭:“不是送我去匠作班嗎?”

聽見少年說話，寨兵露出滿滿的不屑:“就你，還想進匠作班工坊?”

“那可是寨子裡的絕密，豈能容得下你這種俘虜?”

切……就這個破寨子，能有什麽稀奇造物?

嶽雲微微側過臉去，滿臉的不服氣。

若不是還要帶自己叔叔回去，嶽雲哪裡會忍辱負重，去當一名苦工?

“好了！快點進去！”

寨兵有些不耐煩，推搡著少年，把嶽雲押進了庫房旁的小屋，來到一個木桌子前。

桌子之後，一名老者正襟危坐，正認真的低著頭，一手翻著帳本;

另一雙手，那形如枯槁的手指，在漆黑的桐木算盤上飛舞，清脆的木珠相互碰撞，在他手中劈裡啪啦。

“於先生;”

寨兵雙手抱拳，極為恭敬的行了個禮:“寨主掛念您，擔心您這兒缺人幫忙”

“這是給您新找的人手。”

“嗯?”

老者微微抬起頭，一雙昏黃的老眼，一掃面前的嶽雲，旋即低下頭去，語氣平淡。

“體格還行——看著是能做重活的;”

“替老朽謝謝周寨主了。”

“不妨事，咱們寨主說，於先生您看順眼就成。”

寨兵嘻嘻哈哈，又從懷裡抽出來一疊書信:“這是行商們要的貨;”

“周寨主說了，臨安那邊催的急一些，讓您多備一些;”

“我知道了;”

老人抬頭瞥了一眼，沒有伸手接過，一隻手依舊在算盤上舞動。

“放在桌子上吧，我算完這個就準備。”

“那行，小子就告辭了。”寨兵一抱拳，朝著老人再次恭恭敬敬一鞠躬，轉身離開庫房。

臨安?

嶽雲微微一愣;

這個土匪不打家劫舍，開始和人做生意了?

“今年多大了。”

算盤珠子的碰撞聲下，老人沙啞的嗓音響起。

“十二歲;”

少年溫和的回道，面對老人，嶽雲還是恭敬一些;

“十二歲——你就是昨晚那個上山挑釁的?”

老人收起算盤，一聲冷哼:“不好好厚積薄發，就想一夜成名，做出一番大事業。”

“到頭來，不還是當了人家的階下囚。”

“你——老人教導的是……”

嶽雲攥緊了拳頭，極不情願的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

“既然上山了，那就好生乾活;”

老人將帳本仔細的規劃好，嘴上依舊絮絮叨叨。

“多觀察周寨主，那可是個大智慧的人;”

“就算是我這種老頭子，也能從他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大智慧——得了吧！

在嶽雲眼中，周勳現在只是個有些見識的小山賊。

要有大智慧，他能上山當山匪?！

“不多廢話了，快去幹活！”

老人丟給嶽雲一把鑰匙，抬手指向一側上鎖的門。

“你去把屋裡的東西，搬到這個屋裡;”

“記著，輕拿輕放！”老人生怕嶽雲手腳不仔細，趕緊又交代道。

“那可是外面有價無市的稀罕物，切莫損了摔了。”

什麽稀罕物，無非是獸皮山珍。

一個土匪能整出來什麽精巧稀奇的東西?

嶽雲撇了撇嘴，往門口走去。

忽然間，一個若隱若現的花香，飄近鼻尖

這正值盛夏，哪裡來的桂花香?

嶽雲面色奇怪，打開門鎖，抬步向內走去。

在進門之前，他已經做好了面對亂竄的老鼠、隨意擺放的日常雜物，還有髒亂的武器。

可沒想到，看到倉庫的第一眼，嶽雲隻感覺到一個字——“整潔”。

倉庫也就比尋常屋子大一些，一排排木架，排列在房間左右;

貨架之上，擺放著許多白色紙張包裹的小小方形物品，他們堆疊在一起，組成一個規整的方形。

貨架再往後，是豎在刀架上的樸刀長槍，長弓短劍，從高到低，排列有序。

這般整齊，就算比上嶽家軍的倉庫，也不弱幾分！

嶽雲震撼之余，又有些困惑。

這還是一個山賊的庫房嗎?

就連最容易髒亂的庫房，都能收拾的這般整潔無二;

若是對寨兵也是如此要求，那令行禁止，對於狼首山來說，豈不是輕而易舉?

“別愣著了！趕緊乾活！”

老人的催促，從背後傳來。

嶽雲忙收回心神，心中越來越對周勳感到好奇。

他走到架子前，伸手取下架子上的小方塊。

這是什麽?

嶽雲抽抽鼻子，湊近聞了聞;

一股濃烈的桂花香，透過潔白的紙張，刷的一下，湧進了嶽雲的鼻孔。

“小子！幹什麽呢！”

“砰！”

頭頂猛地傳來一陣疼痛，嶽雲回頭一看，正對上老人憤怒的目光。

“別亂摸亂聞！這東西貴著呢！”

“不就是小娘子用的脂粉水彩之類的?”

嶽雲嘟囔一聲，將架子上的紙包全部取下，抱在懷裡。

“這可比那些庸脂俗粉好;”

老人轉過身去，聲音隨身體顫顫巍巍:“你小子不知道，就這小小的一方，賣到臨安去，能有多值錢。”

“就是因為他，不光咱們自己寨子吃喝不愁;”

“農閑的時候，還能給狼首山三村的村民，發點葷腥嘗嘗。”

“你們還給村民發肉吃?”

嶽雲十分不解:“你們寨子錢多燒的嗎?”

“屁！豎子！”

老人手握拳，對著嶽雲的頭上又來了一下，“我們周寨主說，這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你這廝廢話真多！趕緊乾活！”

老人說罷，便氣鼓鼓的扭過身去，不再搭理嶽雲。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情不自禁間，嶽雲反覆念叨著老人的話。

真是奇怪的山賊……

不打家劫舍也就罷了，還專做些胭脂水粉， 賣到臨安去;

而且每年還給自己山下的村民，發肉吃……

嶽雲小小的腦袋裡，充滿大大的問號。

剛上山前，他以為周勳只是個有些本事的山賊之主;

而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簡單的去衡量周勳的所作所為。

治軍嚴謹、管理有序、體恤村民……

難道……陳知府說的是真的?

嶽雲一邊思考，一邊乾活，很快搬完了三個貨架上的紙包;

“就這麽多吧。”

老人一手拿著毛筆，一手拿著塊木板，一邊用手清點著紙包，一邊在木板上寫寫畫畫。

有幾次嶽雲和老人擦肩而過，無意間瞥見木板上的內容;

木板上，一根鐵釘訂著一張紙，具體內容他倒看不清。

等待貨物清點完畢，老人輕輕吹著紙張上的墨水，突然間，問了嶽雲一個問題。

“會寫自己名字嗎?”

嶽雲點了點頭:“會寫。”

“給，在末尾簽上你的名字。”

老人把木板和毛筆遞給嶽雲。

這是幹什麽……

嶽雲滿是疑惑的接過木板;

當他看清楚紙張上的內容時，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這種——這種書寫格式——”

嶽雲只看一眼，連忙抬起頭，忙問起面前的老人:“這麽巧妙的帳目，是您設計的嗎?”

“老朽哪有這種巧思……”

老人擺了擺手，連忙推辭:“這是我們周寨主設計的。”

周勳——

又是周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