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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南朝 第五十二章 東關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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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騰啊騰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7 13:54:20 来源:搜书1

可此時的王統別無他法,只能任由越影帶著他與柳敬言在山上林間疾馳,憑它動物的本能另尋一條下山之路。

冬日的豔陽透過不甚密的林葉,打在疾馳中的越影身上,猶如快速移動的斑駁光影。

王統單手持韁,輕拍了拍越影高昂的脖子道:“老夥計,我知你定有辦法,對不對?”

越影大口地呼吸著冷冽的空氣,沒有回應王統的話,王統可以感覺到,它有些疲累,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已經有零星的箭從王統身旁劃過。

王統回身射出一箭,即便身前有柳敬言掣肘,依然將一人射落馬下。

有王統回身射箭攻擊,稍稍延緩對方追擊速度,雙方似乎又拉回了均勢。

越影依然在朝山頂狂奔,後邊北齊騎兵們驅趕馬匹加速的喝聲此起彼伏,王統回身又放了一箭後,忽然聽到身前的柳敬言驚呼道:“越影,快停下!”

王統回過身來,亦是被眼前情景驚得汗毛直豎。

前方便是絕壁懸崖,懸崖上雲霧繚繞,不知深淺,隻消再往前奔出幾步,便會落入萬丈深淵。

王統拉緊韁繩,急喊道:“越影快停。”

越影一聲狂嘶,不但沒有止步,反而用盡全身力氣衝鋒,在懸崖邊上一躍而起。

王統和柳敬言猶如騰雲駕霧一般,飛躍懸崖之上的重重迷霧後,突然發現原來懸崖對岸也是一壁陡峭的懸崖。

越影穩穩地落到對岸,調轉馬頭立與崖邊,身形俊美,長鬃飄揚,朝勒於對岸的群馬長嘶一聲,這嘶鳴高亢激越,透著一股威嚴凌然的霸氣,在崖上薄霧中回蕩。

對岸的馬群立刻寂靜下來,紛紛後退不已。

王琳望著數丈寬的深谷,長歎一聲:“真乃天馬!”

言罷,一羽箭簇突從薄霧中竄出,正中王琳肩頭,王琳痛呼一聲,應聲落馬。

王統透過薄霧依稀看到王琳落馬,卻不敢確定,收弓調轉馬頭,向山下疾馳而去。

~~

采石磯位於長江東岸,以西山、寶積山、翠螺山為天然屏障,控扼大江。

此時,橫江津渡口,幾艘小船正來回梭尋。

陳苓立於其中一艘,手搭蓮蓬看向對岸的江邊良久後,回身問守橫江津渡口的將領,“崔將軍,為何不多派些船隻梭尋?”

“此處江面狹窄,水流平緩,且如今正是枯水期,最適合渡江,因此,不管是我們陳國,還是對岸的齊國,在冬日皆會嚴密巡視,如若我們大張旗鼓,反而會不利王妃渡江。”

陳苓是三日前與陳叔寶偷偷搭乘漁民船隻順利渡江的,據他如今收到的消息,竇苟與公輸運父子最早到達,前幾日已於南譙州渡江至建康,申屠虎和青蘭、甘釀緊隨其後,如今只剩王統與柳敬言仍不見蹤跡。

由建康至采石磯,各個渡口皆已派出船隻隱蔽搜尋,如今仍一無所獲。

正垂頭喪氣之時,身旁候著的一個老卒突然喊道:“將軍,你看對岸!”

陳苓與崔姓將軍同時望去,此時正值黃昏,對岸江邊蘆葦蕩中突然有一個女子冒出頭來,如果不是他們在江面上梭尋定然發現不了。

女子還牽著一匹白馬,白馬上馱著一個失去知覺的男人,陳苓心裡一沉,急道:“快靠過去。”

~~

王統做了無數個惡夢。

好像回到了他任教的大學校園裡,在校醫院裡,醫生說他昏迷了時間不久,可卻一點兒也不安分。

王統沒有應答,反而是看了看周遭的環境,一切都如此熟悉又陌生。

打開手機,有很多未讀信息。

一條是借錢的。

一條是學校裡教務主任叫去加班的,這教務主任是個女的,半老徐娘,卻喜歡濃妝豔抹,與年輕男老師關系都不錯。

還有一條是女朋友發過來的,他周末便要去對方父母家了,對方質問他禮金到底準備好了沒有。可他在暈迷前一晚分明看見她跟她的前男友手挽著手進了一間五星級酒店。

其余幾條都是推銷廣告。

呵,好歹不用在那裡搏命了,在和平年代喝酒擼串也不錯。

“哎,王老師,醒醒?”剛才那校醫急忙叫來幾個幫手,焦急道:“剛剛還好好的,怎麽又暈過去了,趕快叫救護車送到省醫院去。”

王統感覺身體忽冷忽熱,後背處痛楚難當,靈魂仿佛在現在與未來之間反覆橫跳,兩頭不靠。

就這樣不知道掙扎了多久,王統終於又再次睜開了眼睛。

“醒了醒了。”

“大哥醒了!”

王統首先聽到的是竇苟和申屠虎的聲音,隨後便看到淚流滿面的甘釀,又哭又笑的。

王統又看了一眼周遭的環境,心中松了一口氣,終究是沒有再穿回去。

“這裡是哪裡?我昏迷了多久?”

竇苟嘴快,搶先答道:“我們在建康,當時你後背中箭,采石磯的金瘡醫不敢拔箭,甘小娘又在建康,岺公隻得讓那裡的金瘡醫止血後,將你送到了建康,讓甘小娘為你拔箭醫治。”

甘釀道:“你失血過多,足足昏迷了八日,也就是你身強體壯,換做其他人,早就活不成了。”

王統勉力地抬起手,為甘釀拭掉眼淚,虛弱笑道:“這次恐怕是要謝你平時給我喝的那些補藥了。”

陳苓道:“確是多得了甘小娘,日日為你清洗傷口換藥。”

王統朝甘釀微微一笑,又問道:“王妃和世子如何?”

甘娘端來一碗藥,邊喂王統邊道:“你剛醒,需多休養,少說話,你放心,王妃和世子很好,我們大家都很好,這次我們算是過了這關了。”

王統聽了,放下心來,緊接著便是一陣疲倦襲來,勉強將藥喝下後又沉沉睡去。

王統又再醒來時,感覺又比上次好了許多,只是後背的箭傷仍隱隱作痛。

甘釀端來一碗粥喂他,見他欲言又止,便道:“你是不是想問王妃?你沒醒的時候,她日日來看你,每次都梨花帶雨的,讓人好不心疼,知道你醒來後是忍住了沒來,倒是會避嫌。”

王統聽甘釀話裡帶酸,倒是笑了起來,“總之這次多得你了,若不是有你,我恐怕得一命嗚呼。”

甘釀塞了他一口粥,急道:“莫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十日後,王統終能下榻行走,體力精神全然恢復過來,陳頊適時在府中設宴,款待王統、陳岺、竇苟和申屠虎等人。

參與宴飲的人不多,連同柳敬言也不過**人,其余皆是陳頊親信之人。

席間笑語盈盈,絲竹聲不斷,

“統,汝等盡可在府內安住,我已向官家呈報,官家必有封賞。”

作為陳蒨唯一可以信賴的血親,陳頊一回到南陳,便得到了陳蒨的無限關愛,加官進爵,厚賞褒獎,風頭一時無兩,此時又迎回嫡妻嫡子,正是春風得意時。

王統不卑不亢道:“多謝安成王了。”

其實,陳頊並不喜王統。

與其說是源於一種天然的敵意,不如說是源於他的自尊心。

柳敬言作為他的嫡妻,他卻沒有能力護她周全,也沒有能力將她從周國一同帶回陳國,他於心有愧。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做到了,這讓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絕對涉及男性尊嚴。

他承認,自己是個精力旺盛之人,剛剛年過三十二歲,便有子十余,女兒更是連自己都數不清,甚至連每夜寵幸之人皆不盡相同。

可嫡妻只有一個。

柳敬言家世顯貴,容貌出眾,為人賢淑得體,而且一同被擄去北周,也算是患難夫妻了,陳頊對她自然多了許多尊重。

陳頊自己知道,對柳敬言說寵愛肯定談不上了,他喜歡嫩芽。

可為了顧全柳敬言面子,他特意求歡,不想竟被柳敬言以不便為由拒絕了多次。

哼,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可看到柳敬言為這男人的傷勢落淚後,陳頊的心態便產生了變化。

雖不至於認為柳敬言與王統有苟且,可基於雄性思維,陳頊潛意識裡將王統當成了一個競爭者。

見王統寵辱不驚,不卑不亢,對坐於他身旁的柳敬言言談有禮,與毛喜、蔡景歷談笑風生,陳頊不由得又細細端詳了王統一番。

此人,最出眾的反而不是他的俊美,而是來自於他從容不迫的風采,還有那一雙凜然咄咄逼人的雙目。

那種感覺,竟和他在周國時見過的宇文護有幾分相似之處,可再細細觀察,發現兩人又大有不同。

宇文護雖擅長用情緒給人製造壓力,可其做事的手段、方法和背後的想法,他都能看出來,可這王統,談吐舉止間真有不可測度的感覺,如臨深淵。

陳頊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妒意。

再想到是此子救了自己身份高貴,姿色絕倫的妻子,做到了自己不能做到之事,自己還要對他施以善意,還要為他請功,陳頊情緒便有些壞了。

又再虛與委蛇了幾杯酒,宴飲便匆匆結束。

“哼,我就是看不慣他這等做派。”申屠虎怒氣衝衝道:“不值得得汝等豁出了命護他妻兒回來。”

陳苓和竇苟相視苦笑,便連他們自己也料不到是這等結果。

“吾等最初淪為周奴,也不過是為了求得與王妃一同回南朝而已,後來形勢發生了變化,倒是變成了吾等助王妃回陳,此間倒並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王統回頭看了看已散席的宴廳,道:“高官厚賞本就只能靠吾等自己,吾等在周國能出頭,在此亦可,信否?”

陳苓、竇苟和申屠虎相視大笑。

“自是信的!”

第二日,王統應召入宮聽賞,一早便策馬往建康宮去。

王統沒舍得騎越影,越影在回南陳途中拚盡全力,積勞成傷,這段時間皆由陳苓好生照料。

從安城王府出來便是青溪,沿著青溪往北走,一路皆是王公貴族宅邸,佔據青溪風景最好的地段。

一直走到建陽門往西折,從大司馬門前栓好馬步行入宮。

自有宮人引著他來到含章殿。

陳蒨和高演一樣,也是個勤政的皇帝,不過他比高演要聰明些,他不但勤政,還善於用人。

看到含章殿進進出出三撥人後,陳蒨終於傳王統覲見。殿外有披甲禁衛再次確認王統身上沒有武器後,方才放行。

宮人推門,引他入殿後便退出了。

只見陳蒨負手而立,似是在思考什麽,聽見有人入殿,方才轉過身來。

已年近四十的陳蒨依然雋秀,只不過臉上多了些許疲憊。

王統適時行了個揖禮,“小民王統,拜見官家。”

“免禮吧。”陳蒨臉帶笑意道:“王統,你的事我知道,一手推動周齊、陳齊和談,頗有張子風采。”

王統作受寵若驚狀,道:“官家言過了。”

“你莫謙,自古英雄出少年嘛。”陳蒨臉上露出愛才之意,笑道:“我還聽聞你能箭射燭火,徒手擒猛虎,力挑北齊劉桃枝,也能出口成章,是個全才。”

見王統又要謙,陳蒨擺手繼續道:“可我有一事不明,你在周國官至五命,北齊亦然,你為何舍棄到手的榮華富貴,冒如此大的風險,助安成嫡妻嫡子歸陳?”

王統聽出來了,陳蒨是想問他,他叛周、叛齊來投陳,到底為了什麽?

“我是漢人,豈可侍虜。”王統道:“我入周、齊本就是被大勢所裹挾,並非我所願,我所做一切,不過是能歸故土,為官家做事,助官家捍衛漢家衣冠而矣。”

陳蒨似是不知可否,隻大笑道:“好一個捍衛漢家衣冠,王統聽封,我封你為破虜將軍。”

“臣王統,謝官家。”

對陳蒨的封賞,王統內心談不上滿意。

破虜將軍雖然軼比五品,可這是個散號將軍,並無職司,以陳國開國這幾年的情況,連陳蒨都在縮減開支,一個散官又何來俸祿。

可見陳蒨對他有賞識,但還談不上信任,還需觀察的意思。

所幸,陳蒨還賜了座配得上他五品將軍的宅子,就連陳苓、竇苟和申屠虎也都獲得了數量不等的賞金。

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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