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連隊裡有一個士兵的貓走丟了,所以這個士兵這幾天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就在這天晚上,一隻老鼠竟然爬上了他的臉,並企圖啃下他的耳朵,疼痛驚醒了這個士兵,原本心情就很糟糕的他此時喪失了理智,盛怒之下,他竟然開槍射殺了這隻老鼠。如果是白天的話,可能還不會有什麽太大影響,但現在可是三更半夜,這一聲槍響足夠把我們所有人“叫”醒了。我們都以為是敵人來進攻了,紛紛拿起了手裡的槍,準備迎敵,可是等待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麽動靜,正當我們疑惑的時候,突然有人開始驚呼,原來那聲槍響把其它正在熟睡的老鼠也驚醒了,這幫可恨的家夥估計是以為戰壕要塌了,便紛紛開始逃命,這麽一整,覺是徹底睡不成了,於是我們只能一邊咒罵,一邊清理鼠患,而那個亂開槍的
士兵也受到了大家的“特殊”關照。
“咱們真該去軍需部再牽一隻貓回來。”此時,老鼠已經滿戰壕亂跑了,到處都是士兵們的呼叫和咒罵,就是這麽一個情況,林格也依舊沒有忘記跟我開玩笑。“……沒準你想到的還真是一個好主意。”我一邊用腳踢死幾隻老鼠,一邊說。
清理工作仍在進行著,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原來戰壕裡還藏著這麽多老鼠,以至於幾百號人手忙腳亂的幹了大半夜才勉強搞定。而此時,天邊已經開始泛起魚肚白了,最多再過一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我們就這麽與一幫老鼠戰鬥了一晚上。
此時我們都已經精疲力盡,迫切的想要歇歇,更有甚者,已經躺在地上睡著了。今天晚上可真夠叫人心煩的。反正距離天亮也只有一兩個小時了,我跟林格索性也不去睡覺了,而是聊起了天,以此來消磨天亮前的時間。
“我跟你說,清理老鼠的時候我看見對面英國人的陣地也亮燈了(其實就是照明用的火把)難不成他們也跟著咱們一塊鬧了一晚上?”我從衣服裡拿出一根煙抽了起來,同時也遞了一根給林格。“要我說,可能就是咱這動靜太大,把對面的人也給吵醒了,我敢說,在這之前,他們正在夢裡和老婆滾床單呢!”我先是愣了一會,然後抑製不住的大笑起來。林格這個人還是很幽默的,跟他在一起你總是能找到點樂子。笑了一陣,我們停了下來。林格點燃了我給他的煙,一邊抽著,一邊問我“哎,你還記得咱們是什麽時候入伍的?”“1916年2月。”我準確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嗨,記性還挺不錯嘛,還記得咱們新兵營裡的那個教官不?我到現在還記得他因為無故體罰咱們,而被一幫新兵在晚上打一頓的事兒呢,只是,當初跟咱們一塊訓練的兄弟們……”“打住,這個話題不用再談了”我揮了揮手,示意林格別再說了,林格也很知趣的點了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開始詢問我的日記。“每天都看見你閑的時候在那個小本子上寫寫寫的,你幹嘛要那麽乾啊?咱們連隊裡這麽多人,可都沒人寫日記啊。”我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然後歎了口氣,把原因說了出來。“我身上可並沒有什麽值得紀念的東西,如果我在戰場上死了,能證明我身份的可能就只有姓名牌了,我見識過太多這樣的人了,他們的父母,親人只能接到一封陣亡報告單,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時間一久,他們就會被人完全遺忘,好像他們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我不想像他們一樣,我不想在死後被人忘記,所以我才開始寫日記,因為,這也是能證明我存在過的證據。”說完我沒有再理會呆在原地的林格,而是背起槍,準備去警戒了,遠處,已經可以依稀的看到一點陽光了,真希望今天是個好天氣。
(記於1917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