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十兩換成現銀,準備日常小額使用,其中一些是散碎銀子。
大德立國之初財政困難,曾經仿照前明發行寶鈔。因為沒有保證金支持,大德寶鈔的命運自然跟大明寶鈔一樣,很不受歡迎,現在市場已經基本上不見流通。
此時來自日本和美洲的白銀已經很多,銀子已經成為市場流通、保值、儲藏財富的主要手段。
平常的商鋪裡面,都有戥子稱量銀子。每家商鋪都必備剪子,用於剪銀子。甚至不少百姓出門,都經常隨身帶一把剪刀,用來剪銀子用。
銅錢也不少,但是因為銅資源有限,銅錢發行量不足。
日本、佔城、朝鮮、琉球等經常走私大德的銅錢,連改都懶得改一下,弄回去就直接當本國貨幣用。
天朝上國的貨幣,用著不丟人。
南洋一些國家、佛朗機、尼德蘭、身毒、茜香國等也經常走私銅錢,回去熔鑄貨幣或者他用。
雖然大德禁止銅錢出口,但也屢禁不止。
所以,現在大德市場的小額支付,基本上是銅錢和散碎銀子並行,大額支付就是銀錠和銀票。
有了錢,賈瑞就奢侈一把,雇了一輛馬車前往國子監,去找國子監主簿陳也俊。
主簿主管日常行政、後勤、財務之類的事情,從七品的官兒。
陳也俊是四王八公裡面齊國公陳翼的後代,按輩分跟賈珍、賈璉、賈瑞同一輩分。
賈珍雖然襲爵,但是沒有官職。賈璉沒有襲爵,捐了一個同知,有名無實,其實沒多大用。
陳也俊有實職,有俸祿,還有上升空間,所以在同輩人中,算是有些分量的人,前途看好。
不過,陳也俊跟賈珍、賈璉算是一個圈子的。賈瑞雖然跟陳也俊一起吃過酒,但只是跟著蹭吃蹭喝,終究算不上一個圈子的人。
但總算是熟人,說話方便了許多。
聽賈瑞說了要捐納,陳也俊也感到有些意外。
“二百兩銀子呢,老弟可要想好了。到時候不中,可是不退的。”
陳也俊對賈瑞的學問也沒有信心,這樣說算是好心提醒。
神京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就象青城市也不小,但是各個學校的學霸也沒多少,圈子裡的人也基本上都彼此知道。
京城這些學子們,誰的學問如何,有沒有中舉希望,圈子裡面也大概都清楚。
在圈子裡面,賈瑞的學問即使不算是最爛,但也沒幾個人關注他。
“規矩我自然懂,可是我已經二十歲了,若不是下場一試,總是個心病。我也知道自己學問尋常,但是萬一走運呢。便是不中,以後也就死了心,不再想著科舉,謀劃其他前途。”
“唉,這就是讀書人的悲哀啊。多少人在這條路上蹉跎一輩子,能夠出頭的終究是少數。”
“沒辦法,我又不是榮寧兩府的人,自然不象你這樣當官兒容易。”
“你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哪裡知道我們這樣人家的難處。我倒是喜歡你們這樣的小戶人家。便是清貧些,至少活得自在。”
矯情,就象那些嘴上說喜歡農村田園風光的城裡人一樣,真叫他到農村去,待不了幾天,就會喊著叫著逃離農村。
“要不咱倆換一換?”
“哈哈哈……,好吧,說正事。按說咱們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交了銀子便可,我就能辦。不過你是賈家人,也該知道前祭酒李守中的事情,所以還得謹慎一些。當然,我這裡是沒什麽阻礙的。你在這裡稍後,我去找司業商議一下,盡量幫你說些好話。”
“再問一遍,真的要捐麽?此刻反悔還來得及,也省得我去司業那裡跑一趟。”
“捐。”
“好吧,稍候。”
陳也俊很快就回來,司業那裡通過了。
李守中是賈政的親家,不是直系親屬,就差了一層。
賈瑞不是榮國府的人,只是旁支,跟榮國府差了一層,跟李守中差的更遠。當初也沒有株連,李守中也牽涉不到賈瑞這裡。
當然,國子監的錢總是不夠用的,送上門的錢,例監也不值錢,不用到國子監來佔用資源。就是掛個名,取得一個下場科考資格而已,其實也不算什麽事兒。
姓名、籍貫、祖孫三代等登記完畢,陳也俊帶著賈瑞去銀庫交錢,還收了一兩銀子的例錢——手續費,大概是充實小金庫的。
之後去體檢。
體檢也就是看看體貌特征,填寫身貌單。
這個身貌單,對於讀書人很重要,秀才功名以上的人都有。填寫完畢之後,統一提交到禮部。禮部複製後,發放到各省學政,從省裡再發放到州縣存檔。
一般百姓外出,百裡之外就要有路引。軍兵出行要有腰牌,官員出行要有官符。
即使賈府這樣的勳貴外出,也要去官府開具路引。到哪裡去,走什麽路線,多少人、旅行目的等事項都要具明。
攜帶的奴才,也要有奴才憑證,防止拐賣人口。
水陸關卡經常檢查,嚴防逃兵、逃犯、逃奴、盜賊等非法分子。
在出行方面,讀書人就要自由得多。
因為在各個州縣有身貌單可以查驗身份,在再出行方面,對讀書人的限制就很少。
這就使得讀書人有了一種自由遊歷的權力。
本來想去金陵,但是臨時起意去廣東,也不用再辦什麽手續,說去就去。因為到了廣東,也能驗證讀書人的身份。
對於賈瑞來說,遙遙可能今天把他傳送到山東,明天傳送到四川,有了身貌單這種驗證手段,對於他出行就方便了許多。
辦完手續,又回到主簿值房。
“瑞兄弟可有什麽大作?”
讀點兒書的人,從小就學習作詩的技巧。世家公子們也都喜歡作詩附庸風雅,酒席上常常作詩聯對。
便是賈蓉、賈薔、薛蟠這樣的紈絝,自己不會作詩,也要花錢找人作幾首背熟,到時候應景。
賈瑞自然也會做幾首歪詩,但是實在拿不出手。
不過他會抄啊。
好像好詩都是前人的,好在他對納蘭性德的詩詞比較熟悉,就抄了一首《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雲雲。
他本來不想抄詩的,但現在要下場科舉,也需要一些名氣,將來中舉才不會顯得突兀,而是讓人們覺得很正常。
這首詩的分量,賈瑞自然清楚。
陳也俊傳播出去,上了熱搜,閱讀10萬 ,他也差不多就出名了。
果然,陳也俊大為驚歎。
“想不到瑞兄弟還有如此才情,我敢說,此詩乃是近年來第一佳作。”
“過獎,過獎,有感而發,隨手偶得而已。”
“送給我如何?我要好好炫耀一番。”
“拿去便是。”
又不是你寫的,你有什麽好炫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