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疑惑的問道:“小娘子,可是有事?”
那婢女行了個萬福,低聲說道:“官人,我家小娘子請你明日虎丘一聚。”
黃石向羅七七方向望去,恰好與羅七七四目相對。羅七七羞澀的轉過頭,這模樣真是讓人憐愛得很。
“告知你家小娘子,在下定然赴約。”
至於雅集再如何,就此不提,黃石回到住所已然夜深。
次日醒來,黃石記起羅七七的邀約,這才想起來昨日沒有詢問是什麽時辰。囫圇地吃些東西便一路打聽趕往虎丘。
虎丘在蘇州城的北邊,據說是吳王闔閭死後,下葬地來了隻白虎蹲臥,從此這地便改名叫做虎丘。
待黃石來到山下,羅七七的婢女早已等候在此,見黃石行來,便上前引路。
在婢女的帶領下,黃石穿過林蔭小道,來到一處幽僻之地,此處地勢可觀虎丘全貌。遠處正中山峰,約莫三十來米高,四周山脈圍繞,猶如眾星拱月一般。山中樹木頗多,條條小徑通幽。山巔立有一塔,遠遠望去有數隻飛鳥繞塔盤旋,確實是一個好地方。
不遠處,羅七七一襲白衣長裙,妝扮淡雅恬靜,亭亭玉立猶如出水芙蓉,高貴氣質中更顯美麗動人。一襲微風拂動長發,那如水的眼眸便是一眨,更是傾國傾城。
見黃石過來,羅七七便作了一個萬福,說道:“官人,奴家羅七七這廂有禮了。”
黃石回禮,說道:“小娘子,在下黃石,字子丘,今得小娘子邀約,實在幸甚幸甚。”
羅七七羞怯一笑,嗔道:“官人就莫要取笑奴家,也莫要小娘子長小娘子短,喚我七七便可。”
“這……”黃石沒想到羅七七如此開放、直接,既如此,那他也是不必客氣,便說道:“子丘遵命便是。”
羅七七噗呲一笑,說道:“官人當真有趣得很。那日見官人與范知州相談甚歡,可是熟識?”
“在下在州學講學,全仗希文公提攜。”黃石回道。
羅七七聞聽黃石在州學講學,想來才學定然不假,又被知州提攜,那雅集上的表現正當名副其實,心中已然悸動。她仍記得那句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羅七七說道:“官人恕奴家先前冒昧。范知州公正無私,造福百姓,官人能進入州學講學,當是有大學問之人。”
黃石擺擺手,笑道:“不值一提,盡是些奇學雜技,登不上大雅之堂。”
“官人你莫要妄自菲薄。”
二人繼續前行,一路寡言少語。沿途風景雖然優美,可黃石卻無暇欣賞,因那少女散發出來的氣息實在令他著迷。
倒是羅七七率先打破這份沉寂,停住腳步,說道:“前方便是生公講台,官人可曾來過?”
“未曾來過此地。”
黃石放眼望去,一方天然巨石映入眼簾,那便是生公講台。此處以北石壁上虎丘劍池四個大字豁然醒目,蒼勁有力。再往上便是初見之塔,磚身木簷高聳入雲,大約就是虎丘塔了。黃石不知道的是這塔在後來越來越矮,而且還成了斜塔,就知今日所見當真珍貴無比。
羅七七見黃石看得入神,便說道:“官人可知這生公講台來歷?”
黃石搖搖頭。
羅七七繼續說道:“相傳有一高僧,名曰生公,曾在此講經三日夜,其旁的石頭也有了靈性,寒冬中的白蓮也競相綻開。此謂生公說法,頑石點頭,白蓮花開。”
“原來如此。”黃石點點頭。
羅七七見黃石大約是累了,便讓婢女在附近找了一處地勢開闊之處,請黃石坐下歇歇。爾後,婢女拿出酒器斟上酒,放置一些吃食,便退至一旁。
“官人請。”
羅七七拈杯敬酒,爾後用衣袖掩杯一飲而盡。黃石自是不再客套,一路行來,早已口乾舌燥。羅七七偷瞄了一眼黃石,黃石的眼神裡永遠帶著些許堅定,俊朗的臉龐上散發著一絲英氣,心中已不知不覺多了一分情愫。想到此,臉色微微泛起紅霞。
壓下自己跳動的情緒,羅七七便說道:“奴家昨日有幸見識官人文才,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對上一二?”
羅七七帶著幾分期待。
黃石不好推辭,便說道:“無妨,那就請小娘子先來,哦,不,請七七先來。”
兩人相視一笑。
羅七七看向遠處, uukanshu 片刻收回目光,隨即吟誦道:“青石孤塔景猶在,虎丘行人兩三行。綠葉不解紅花意,三步兩駐徒留香。”說完臉頰一紅,便不再言語。
黃石自是沒有聽出羅七七詩中的深意,只是連連點頭稱道:“七七好才情,果真才女。”說完便站起身,緩步行走。
不消片刻,一首龔自珍的《己亥雜詩》便脫口而出,只聽得黃石吟誦道:“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詩畢,黃石已然走出一段距離,站在不遠處眺望著遠方,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讓人難以琢磨。
羅七七看著黃石的背影,低聲吟誦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不是無情……更護花……”
思慮片刻,羅七七似乎心有所動,表情難掩愉悅。
羅七七行至黃石身側,緩緩說道:“官人的詩如河如溪,如雲如風,如雨如霧,奴家實在喜歡得緊。”
“有感而抒,拙作,拙作。讓七七見笑了。”
黃石回應的雲淡風輕,內心卻有萬馬奔騰的喜悅,這厚臉皮怕是無人能及,金磊那胖子也得甘拜下風。
……
期間種種,飲酒作詩,按下不提。
夕陽西下,三人便歸來時路,羅七七依依不舍之情溢於言表,終歸是要分別。
黃石已漸行漸遠,而羅七七主仆二人仍立於原地,只見婢女說道:“小娘子,婢子已悄悄將書信放入官人的衣物之中……”
羅七七點點頭,盯著黃石逐漸消失的背影笑了笑,卻是更加嫵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