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人,餓壞了吧,快吃幾口熱菜。”
黃石也懂得規矩,主人不動哪有客人先動的道理。便端起酒碗,說道:“仁兄,承蒙照顧,小弟感激不盡。”
“哪裡的客套話,來,先吃一些酒,肚裡填些菜。”
一大口酒下肚,卻沒有熟悉的辣喉感覺。咦,黃石喝慣了五十二度的烈酒,喝這酒簡直就如喝糖水一般。準確的講,當是極低度的糧食酒,甜味更重一些。
“適才還來不及細問小官人來處……”大漢一邊夾菜,一邊有意無意的說道。
“是小弟無禮,我姓黃名石,字子丘,仁兄喚我子丘便行,喚其它倒顯得有些生分。”想了想又繼續補充道:“小弟已及二三年紀,還未請問仁兄則個。”
“是是是,黃小官人,哦不,子丘說得在禮,你看我就是個大老粗。”大漢說完又是敬上一碗酒,喝罷繼續說道:“子丘不要客套,莫要生分,把這當自家看,也莫要嫌棄粗陋飯菜。此地是蔡家莊,都是一家姓,我名叫蔡正,未識得幾個大字,比你要虛長上幾歲。”
黃石抱抱拳說道:“原來是蔡兄,不嫌棄不嫌棄……”
蔡正哈哈大笑,說道:“我一個草民也不識幾個字,沒那些讀書人的講究,吃酒吃酒。”
酒過幾巡,菜過五味,兩人喝得有些微醺。
“我看子丘很是懂禮教,像是大戶人家的人。”
蔡正先提出話茬。
黃石略微躊躇,心裡計較一番,坦然說道:“先前與蔡兄講,我從深山而出,實為祖輩躲避戰禍之擾。祖上也算是詩書傳家,如今世道昌平,便想遷出立家建業。”
“原來如此。”
蔡正點點頭。
黃石灌了一大口酒,接著說道:“我從果州一路而來,盤纏用盡,幸虧得蔡兄救助,不然便是客死異鄉,做上那孤魂野鬼了。”
話說得真切,黃石便要起身向蔡正大拜。
“子丘不可。”蔡正忙請黃石坐下,說道:“果州,我倒是有些耳聞,果州黃柑在集市上就有些販賣,那地可是離這遠得很呐。”
黃石舒了一口氣,還好沒露陷,不然這茬接不下去。
黃石心想著打聽一番,再好好計劃,在這北宋扎根下去不難,以自己的歷史功底定能闖出一片天地。想到此心裡競是鬥志昂揚,便又問道:“蔡兄先前說這裡是蔡家莊,我初來此地,還不知蔡家莊是何地界?”
蔡正答道:“嗯……蔡家莊屬兩浙路下的蘇州地界。”
“蘇州,蘇州……”
黃石口中呢喃著,心裡盤算著。
蔡正見此,不由得呼了一聲“子丘”。
“額,小弟失禮了,蔡兄見諒。”
“子丘你先在我家住下,等身子大好再做其他打算。來,再吃點酒菜。”
兩人吃過一陣,蔡正便安排黃石歇下。
是夜,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
蔡正院內,隱約有兩個黑影站在一起,只聽得傳來兩個時有時無的聲音。
“……怎來……”
“……是……這個人……”
“……從天而降……稟告……”
不多時又恢復如常。
翌日,黃石才得見蔡正這個院子的全貌。
這是一個典型的農家小院,院門朝南開,四周圍有竹籬笆,正房坐北朝南,而東西兩方各有一間茅舍,自己正是在西邊的屋子歇息。院內開辟有菜地,院外兩旁各有幾顆樹木矗立。離院子不遠便是一條寬土道,一眼望去,遠處皆是平原,三三兩兩的人兒正在忙碌,已是農忙時節。
“舒服!”
黃石伸一伸懶腰,貪婪地呼吸著北宋的空氣。
“子丘。”
蔡正從正房過來招呼道:“快隨我用飯去。”
“好呐,這便來。”
早晨的飯菜比昨日晚飯簡單許多,可也算豐富,可見蔡正對待黃石可謂深厚,這令黃石倍感溫暖親切。
黃石昨夜想了很多事情,也對自己在北宋如何立足做了一些打算。自己相比他人,在於自己已經知曉這個時期的歷史事件和重要人物,只要自己遵循歷史軌跡,再好好把握機遇,便可以有一番事業。
正當黃石思索時,不想蔡正說道:“子丘可知范知州?”
“范知州?”
黃石一時想不起來這范知州是誰。
“瞧我這老粗,就是范仲淹范希文。”
黃石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對啊,范仲淹可不是范希文嗎?那可是北宋有名的能臣。
既然蔡正提起,便想聽聽下文,回道:“聽過,但未曾一見,小弟倒想與其結交一番。”
“是了,范知州是個好官呐,聲名遠播,也難怪子丘處於果州之地也是知曉的。”
黃石笑而不語。
蔡正抹了一下嘴,繼續說道:“范知州為百姓辦了不少好事, uukanshu 最近又辦了州學。”
“嗯。”
黃石點點頭。
蔡正見黃石不語,便又說道:“子丘也是有才學的人,既是讀書人,便可去投范知州門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不妨一試。”
“蔡兄抬舉小弟了,不過我正有此意。”
少時,蔡正又說道:“我可不是誆哄子丘,以你的禮教見識,可以!”
“那小弟明日便去蘇州。”
蔡正急忙勸解道:“不急那一時,等養好身子再去。”
黃石點點頭,去肯定是要去的,若跟隨范仲淹混得一官半職,哪怕是一個門客,也不失為當下的一個好去處。
之後再談論一番,黃石已然了解頗多,此間按下不提。
如此過了幾日便到了離別的時日。
“子丘,我為你備了路上的衣物用度,你且拿著,別虧待自己。”
蔡正將一個包袱遞到黃石手裡。
黃石抱拳深深一拜,眼含淚光說道:“小弟謝過蔡兄,他日出人頭地定當報答。小弟這便去蘇州,還請蔡兄上下保重。”
蔡正扶住黃石,說道:“子丘你並非池中之物,定能一飛衝天。時辰不早了,快些上路,別誤了事。”
“小弟再次謝過。”黃石再向蔡正一拜,說道:“蔡兄,山水總相逢,告辭。”
蔡正擺了擺手,目送著黃石慢慢消失在視野。
那邊黃石行遠,這邊蔡正才朝一個偏僻之處走去。
當手裡的鴿子飛走之後,蔡正彈了彈身上的塵土,輕呢了一聲:“子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