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歇息一陣,小人稍後再過來請先生。”
待小廝離開,黃石這才細看此屋。此處環境優雅,屋內布局齊整,配有書案書架,日常用品一應俱全,可見范仲淹對待人才是極為愛惜。怕是因近日來奔波太過勞碌,黃石躺在床上不多久便已入睡。
夢裡,黃石身處豪宅大院,院內奴仆成群,幾名花一樣的小娘子依偎在旁,口中更是喚著聲聲郎君,甚是惹人憐愛,黃石口中竟不由自主地應道娘子。紙醉金迷,莫過如此,快活得緊呐……
“先生!先生!”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黃石的美夢。黃石下得床來,抹了把臉打開房門。
小廝恭敬地說道:“先生,官人在後堂備了席面請你過去。”
“好,你來前邊帶路。”
黃石伸伸懶腰,跟隨小廝而去。
來到後堂,范仲淹等人已等候在此,眾人不免又寒暄一番。
“小友快落座,簡單飯食怕是怠慢了。”
范仲淹說著便邀眾人落座。
待眾人坐定,范仲淹說道:“小友,在下范仲淹,字希文,吳縣人士,想必你也是知曉的。而這兩位之前你也見過,明複兄、翼之兄。日後一起推行教化,少不了要熟絡一下。”
“范兄說的是,在下姓孫名複,字明複,平陽人士。”
“在下姓胡名瑗,字翼之,海陵人士。”
黃石一一回禮,說道:“小子姓黃名石,字子丘,果州人士。”
眾人算是再熟悉一番。
“來,其他不講,先吃一杯酒。”范仲淹端起酒杯,喝罷繼續說道:“子丘、胡兄、孫兄皆是懷有大才之人。孫兄善春秋,胡兄深諳易理,子丘又得高人傳授,日後少不得多加走動才是。”
“自然。”
眾人應道。
席間孫複詢問道:“我等深知子丘算術了得,寥寥幾筆便可解得算術,不知可對其它有所涉獵?”
黃石點點頭,說道:“小子自幼跟隨高人,習得一些奇技雜術,火器、兵法之流均有了解,然實難登上大雅之堂。”
此刻,黃石的內心異常尷尬,隻得一笑。這謊撒得是如此自然,不著一絲痕跡。
“子丘莫要自謙,無論火器、兵法,朝廷皆為重視,奇技雜術也不可小覷。”孫複敬了敬酒,又說道:“我輩教授世人,因材施教,自是有教無類,子丘不必妄自菲薄。”
胡瑗附和道:“孫兄此言有理,我輩布道育人當經義和治事明體達用,既需修習六經明事理,還得身兼治事之長。我與孫兄是為經義,子丘當以治事。”
黃石疑惑,問道:“何以治事?”
胡瑗捋捋胡須,繼續說道:“治民、講武、堰水、歷算、奇技為治事。在下以為,學子資質有高低,揮其長處,於社稷於百姓皆為善處。”
黃石點點頭,他非常讚同胡瑗的觀點,這便是早期的素質教育理念,胡瑗必是大師無疑。
“小子非常讚同兩位先生的見解。並非人人居於廟堂、封侯拜相,授其所長方為正途。”
“理當如此。”范仲淹又向眾人敬酒一番,說道:“諸位,莫讓菜涼了。”
眾人哈哈大笑,又是一陣推杯換盞。
眾人喝得高興,談得歡心,黃石一抹嘴巴,說道:“幾位先生年長於我,小子有個不情之請,可否高攀諸位為兄長?”想來又覺得不妥,補充道:“是小子冒昧些,諸位勿怪,諸位勿怪。”
范仲淹哈哈一笑,說道:“我等也不是古董之人,既是志同道合,怎可拘泥於小節。子丘有高見,是我等迂腐,誠然如此。”
范仲淹說完看向胡瑗、孫複二人。
“誠然。”
“誠然。”
胡瑗、孫複二人也點頭讚同。
黃石起身向眾人一一行禮,並說道:“是小弟今日托大了。”
“范兄。”
“胡兄。”
“孫兄。”
眾人一一回禮,這酒吃得甚是高興。
席間,范仲淹提議道:“今日怎得要來點詩詞作興,諸位意下如何?”
“甚好,那便由范兄先來。”胡瑗說道。
范仲淹拱了拱手,良久方吟誦道:“青郊鳴錦雉,綠水漾金鱗。願得郢中客,共歌台上春。”
“好詩!”
眾人喝彩。
范仲淹擺了擺手笑道:“獻醜獻醜了,還是胡兄來吧。”
胡瑗起身走了幾步,吟誦道:“始同優烈晚同閑,五福俱全戴角冠。典午山河遵大道,調元宗社對穹桓。羌夷誰敢窺中夏,朝士猜疑畏歲寒。肱股賡歌遺韻在,惟吾後進祇膺看。”
“妙極!”
眾人連番稱讚一番。 uukanshu 黃石雖不懂詩詞,但其中那句‘羌夷誰敢窺中夏’卻是通透了解、激情豪邁。
“既然二位仁兄都以詩佐酒,那我怎可居後?”
說話的正是孫複。
只見孫複連飲兩杯,端看一根蠟燭良久,緩緩說道:“如此,我便以這蠟燭為題。”
眾人望去,只聽得孫複吟誦道:“六龍西走入崦嵫,寂寂華堂漏轉時。一寸丹心如見用,便為灰燼亦無辭。”
“妙哉!”
眾人稱好,再吃酒一杯。
酒畢,范仲淹說道:“子丘,你來一首。”
黃石頓了頓,說道:“如此小弟便獻醜了,昔日作得一詞,請三位仁兄指正。”
只見黃石裝模做樣的踱了幾步,選了一首馬致遠的《天淨沙·秋思》,吟誦道:“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好!”
眾人誇讚。
范仲淹端起酒杯說道:“子丘好文采!諸位盡飲此杯!”
一杯喝罷,黃石問道:“三位仁兄可曾見過那在天上飛翔之死物?”
“木鳶便是。”孫複捋捋胡須說道。
黃石又問道:“可否搭人?”
“這……”
眾人都覺得匪夷所思,胡瑗更是大笑不止,“子丘,你莫不是醉了?”
黃石飲下一杯酒,才緩緩說道:“小弟曾有幸見過……”
黃石說得雲裡霧裡,眾人隻當是酒後胡言罷了。推杯換盞至夜深,眾人八分醉意,這才散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