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年五六歲就會作詩的程公辟?”
“對,程公辟去歲中了張唐卿榜的進士。”
“你等知道什麽?公辟兄乃我等楷模,金榜高中時,喜結連理枝。”
“這……”
眾人讚賞聲不斷,就連黃石也沒想到,程師孟如此了得。俗話說人生三大喜事莫過於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而這程師孟居然完滿了。而更令黃石驚奇的是,程師孟居然五六歲就會作詩,簡直就是一個神童。
程師孟略過眾人,又向范仲淹行了一禮,說道:“范知州,我雖去歲中榜,此次回鄉省親巧遇盛會,不知可否有幸與諸位才俊討教一番?”
程師孟這話說得很有必要,因為他已是進士及第,才學自是不低,若不表明,難免讓眾人以為他恃才壓人,遭人詬病。
范仲淹擺擺手,說道:“無妨,無妨。以文會友不分前後高低,詩經有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公辟小友不必藏拙,可盡展之。”
程師孟點點頭,再看向眾人,緩緩說道:“公辟寒食日遊春風亭,偶得幾句,請諸位品評。”說完便吟誦道:“為報尋芳沽酒客,年年到此且徘徊。”
黃石完全不明白程師孟此舉何意,詞不像,詩卻只有兩句。便向身旁的金磊問道:“金胖子,這程師孟是什麽意思?”
金磊砸吧砸吧嘴,回道:“這是找人文比呢,這種挺難的。”
黃石繼續問道:“那你知道那兩句是何意?”
金磊想了想,說道:“這個……我……大概……找人要酒喝吧……”
黃石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慍怒道:“找人要酒喝?你這胖子,書是讀到屁股上了!”
兩人說話時,小廝已將這對子送到案上,黃石拿起端看良久,終究明白句中意思。話說這文人墨客倒也風雅有趣,你說文鬥就文鬥吧,還要拐彎抹角說是品評鑒賞,一個字:累。
一個書生上得台來,向程師孟行了一禮,說道:“錢塘張學初向程兄請教。程兄才學自是不必說,在下也有幾句,請程兄指點一二。”
同是讀書人,對進士及第的程師孟,張學初自然是恭敬一些。
程師孟笑而不語,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只見張學初正了正身,吟誦道:“梅雨不解草木意,哪管薔薇何時開。程兄以為如何?”
程師孟點點頭,說道:“甚好。張兄好才學。”
得到程師孟的肯定,張學初略顯自豪。
程師孟又接著說道:“我這裡還有兩句,張兄請聽。鄰家不惜山中景,借與清泉作水簾。”
張學初踱了幾步,略微頓了頓,說道:“程兄此句當真妙得很,我若說將出來,怕是汙了諸位之耳。”
“無妨。”程師孟鼓勵道。
眾人也都點頭稱是。
張學初不便推脫,便吟誦道:“假山假水真妝扮,不如逍遙天地間。”轉而又覺得實在是太牽強附會,便拱手行了一禮,說道:“程兄見笑,學初獻醜了,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說完便退下台去。
“黃……黃兄,你……你不上去?”金磊手裡不知何時已拿著一個大雞腿,滿嘴流油,口齒不清的詢問道。
黃石氣不打一處來,斥道:“你個胖子,說得是哪裡話,看戲不行?要去你去!”
“我……我可不行。”胖子嘟囔道。
見無人上台,程師孟便向眾人行了一禮後,也退下台去。
“子丘認為這些才俊如何?”范仲淹問向黃石。
黃石呡一口酒,想了想,緩緩說道:“就文才講,非常好。可要論起胡兄的治事一道,卻還差上一截。正所謂寸有所長尺有所短,略有不足。”
范仲淹點點頭,黃石說得的確有幾分道理。
“子丘之言大善,治天下必兼多面人才,而非專一道。人盡其長方能各司所職,從上而下才可方得始終。官家聖明,積弊當以革除。是為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范仲淹說道。
黃石點點頭,范仲淹是以後慶歷新政的主持者,革除積弊這種想法自然是由來已久的。便說道:“正是,革除積弊勢在必行。”
“我有意奏疏官家陳情厲害,不過官家念我治水有功,調回京師已有眉目, uukanshu 此事需得當面稟告。”范仲淹慎重說道。
黃石算了算時間,現在將近深秋,范仲淹的確會在景祐三年左右調回京師。如此便正色道:“陛下要調范兄回京?可有深意?”
“深意?”范仲淹想了想,似有所悟,說道:“郭皇后之事,呂相極力推動,深得官家依仗,時傳與王相不和,此次官家若召我回京,難不成?“范仲淹似在思索。
黃石對范仲淹多次被貶的事是熟知的,此次調回京師也不過是呆上幾個月,最終還是會被貶出來。范仲淹是個憂國憂民的直臣,只要是對天下有利的事情都會不顧一切,自是會得罪很多人。出於知遇之情,黃石不得不再提醒一番,便說道:“范兄若回京師,便要事事謹言慎行,提防呂相,不可與其直接衝突才是。”
范仲淹哈哈大笑,說道:“子丘放心,范希文也不是魯莽之人。”
“范兄,小弟有個不情之請。我自來好遊玩,若范兄赴京,我想與范兄同路。”黃石誠懇地說道。
范仲淹微皺眉頭,倒不是他不想帶,而是這事情還沒有落定。范仲淹知道以黃石的才情和學識,並非池中之物,倒可以為自己增添不少助力。便回道:“若成行,依子丘便是。”
“如此甚好。”
一輪酒罷,雅會也越來越熱鬧,諸位才子也是拿出平生所學,在場之人無不暢快。
“羅七七!”
“羅七七來了!”
……
才俊中不乏有羅七七的忠實追隨者,亦如金胖子一般,羅七七人未到口水便流了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