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扶風歌 第5章 誅徐

但劉群此刻還顧不得這些。只見披頭散發的令狐泥被軍士扣押著，帶到劉群面前稟告。

“世子，偽漢中郎將令狐泥被我軍擒獲！”

“不知如何處理?請世子示下！”

軍士們邊說邊強押著令狐泥跪下，但令狐泥反覆掙扎，就是不願下跪。

劉群身側的周宏喝斥道:“令狐泥，敗軍之將還不下跪！”

令狐泥不屑地大笑道:“若不是我軍中了奸計，此刻跪在此地的，便是爾等！”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令狐泥的不屑，使周宏等人大怒，周宏大罵道:“令狐泥，你這個無國無家之人！”

“背棄使君，投靠胡虜，屠戮三晉，爾有何臉面存於世上！”

“我看你與汝父不過是一丘之貉！死不足惜！”

令狐泥一聽到周宏侮辱令狐盛，當即暴怒，人皆有逆鱗，令狐泥也不例外。

而令狐盛便是令狐泥最大的逆鱗。

令狐泥奮力掙脫了軍士的扣押，然後趁軍士反應不及，搶過長予，朝周宏刺去。

“鏘~”

刺向周宏的矛被劉群一劍擋住，令狐泥還想繼續，卻已被身後軍士製服，只能無奈地嘶喊著。

“我是叛臣?”

“劉琨殺我令狐氏百余口，我為何不叛！”

“你們又有何臉面來說，我是叛臣?！”

令狐泥的暴動使諸將大驚，紛紛向劉群建言道:“令狐泥死到臨頭，誣蔑使君，損使君清譽！”

“請世子下令誅殺令狐泥！”

面對諸將的請求，劉群默不作聲，反而是走到令狐泥身旁，對上他的雙眼。

從令狐泥的雙眼中，劉群看到了不甘，仇恨，與悲涼。父親被誣慘死，親人連坐棄市，自己僥幸才苟活下去。

這樣的深仇，誰人不恨！而令狐盛被劉琨誅殺的原因也說來可笑。

永嘉五年，劉聰攻佔洛陽，懷帝被俘，天下無主，人心惶惶。早已對令狐盛不滿的徐潤，便誣陷令狐盛欲擁立劉琨稱帝，劉琨遂誅殺令狐盛，禍及令狐家百余口。

劉琨之所以會誅殺令狐盛，除了因為徐潤的讒言外，更大的原因應該是劉琨擔心自己無法控禦手下豪傑。

畢竟劉琨自身名望太低，出鎮並州前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戰績。此前能夠勉強維持並州，靠得還是朝廷的威壓。

但永嘉之亂後，晉室已經四分五裂，天下暗流湧動。

“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便是當時的大部分野心家內心的反映。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劉琨開始擔心起並州的安危，但短於控禦的致命弱點，使他不得不對令狐盛痛下殺手。

劉群盯著令狐泥的眼睛看了很久後，平靜地開口說道:“令狐護軍之死乃是我父先負護軍，非護軍負我父！”

“護軍之死，群亦是深憾之！”

劉群這番話既是說給令狐泥聽得，也是真心為令狐盛可惜。令狐盛，並州上士，文武雙全，又清簡自勵，可謂賢士也。

這樣的能臣因讒言而被殺，何人不憐之。

本來激動的令狐泥聽到劉群一席話，竟然安分下來，默默地流下了眼淚。劉群繼而對著軍士吩咐道:“帶晉陽令徐潤到這裡！”

不多時，徐潤被軍士帶到令狐泥與劉群面前。令狐泥一見徐潤又突然暴起，也真可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徐潤貝是令狐泥，嚇得逃至劉群身側，劉群根本不理會他，轉而宣布道:“徐潤進獻讒言，謀害忠臣，以致奮威護軍令狐盛身死！”

“今群代父誅惡，以正視聽！”

“軍士何在，速速斬殺！”

行刑的軍士逐漸靠近徐潤，卻被徐潤的吼聲鎮住，不敢上前。

“我是使君的心腹！何人敢動我！”

徐潤轉頭又對著劉群哀嚎道:“世子！令狐盛蠱惑人心，圖謀不軌，為使君誅殺！”

“此事晉陽人盡皆知！”

“世子豈能受令狐泥此等奸賊謊言， uukanshu 而錯殺忠臣啊！”

劉群身旁的劉希也對著劉群耳語道:“徐潤受使君寵幸，若今日貿然將其斬殺，恐使君會怪罪下來！”

“不如先將其收押，待劉並州返回，再請並州定奪！”

“公度切莫因此小人，而失使君歡心！”

劉希又拉了拉劉群的衣襟，示意其就此作罷。

劉希勸劉群莫殺徐潤，不是因其與徐潤交好，而是劉琨對徐潤恩寵有加。

徐潤不過一伶人，卻因劉琨的寵信而成百裡之宰，可見其在劉琨心中的份量，不可擅殺之。

這些劉群不是不知道，但徐潤今天必須死，今日不殺他，日後則再無機會。

放任其讒媚君上，今日有令狐泥出逃反叛，明日便會有人效之。

故劉群扯開劉希，提劍走至徐潤身前，冷聲說道:“三晉有今日之危，蓋因此奸邪之徒！”

“今群必殺之！”

“世子不可啊！”

“世子三思啊！”

縱有人在旁勸阻，但劉群舉劍一揮，伴隨一聲慘叫，徐潤人頭落地。徐潤一死，令狐泥釋然的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劉群！汝到是個豪傑！不肖汝父！”

“如今事已了，吾仇得報，敗於汝，某無憾矣！”

令狐泥說完，奪過劉群的佩劍，自刎而亡。

“令狐泥雖罪孽深重，然乃情不得已，我不忍其曝屍慈荒野，將其好生安葬吧！”

“諾！”

吩咐完一切後，劉群在諸將的簇擁下，前去迎接郝詵、張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