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複襄國!”
“兒郎們,拿起刀劍,殺光這些晉人!”
秋風蕭瑟下的襄國城,並州軍與羯人爆發了激烈的衝突。
火光和喊殺聲響徹襄國闔城內外,襄水河中盡是屍首。
………
襄國被並州軍攻佔後,面對人數眾多的羯人群體,劉群並沒有對其進行屠戮,而是對其分而治之。
留守襄國的石勒舊臣悉數收監,普通的羯人百姓則嚴加看管,防備其暴動。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劉群還留張詵鎮守襄國,領軍監管石勒舊臣和襄國一帶的羯人。
張詵,字致言,並州晉陽人,東瀛公司馬騰舊將。
司馬騰率部就食冀州時,其因傷病,未能隨大軍前往冀州,後劉琨出鎮並州,委張詵重任,官拜奮義將軍,別領一軍。
在東征的並州軍中,張詵的官爵也就略次於劉群,而位居於溫嶠、殷豐等人之上,可以說是權重官大,威望甚高。
劉群也是考慮到張詵的能力和其在軍中的威望,才將留守襄國的重任交到其手上。
張詵起初也並未辜負劉群所托,善待百姓,恢復生產,組織秋收,使襄國城很快便恢復了秩序。
同時在劉群的指示下,張詵將原先屬於羯人權貴和國人的土地、田產,悉數分給漢人百姓和佃農耕種。
此舉使襄國的漢人迅速歸心於並州軍,進一步讓襄國城的局面得到穩定。
而對於人數同樣眾多,與漢人相異的羯人,張詵對其可就不客氣了。
由於長期生活在胡漢對抗前線,張詵對包括匈奴、羯人等在內的胡人,充滿了厭惡。
在過往的征戰過程中,張詵遇到胡人可從未心慈手軟,往往是將其屠殺殆盡。
鑒於並州軍上下對羯人的仇視,劉群在臨行前,以主帥的身份訂下了處置襄國羯人的基調。
即嚴加看管,但不可肆意屠戮,違令者,軍法從事。
盡管張詵再三向劉群保證,絕不會出現殺俘、殺胡的現象,但劉群還是放心不下。
劉群特意在自己的親軍中,挑出心腹軍士,組成維持襄國城內秩序和軍紀的執法隊,專司治安。
劉群之所以對襄國城的治安這麽看重,還是因為襄國一帶的羯人群體過於龐大,一旦將其逼反,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會危及河北戰事。
襄國地處三魏,中原腹地,按道理來說,是不會有那麽多羯人。
可隨著八王之亂,永嘉之禍,中原人口大減,襄國也深受重創,十不存一,使漢人數量減少。
而石勒定都襄國後,將流散於各地的羯人部族,悉遷往襄國,使襄國胡漢人數形成逆轉。
一時間,作為中夏之地的襄國,所看所聽,盡是胡裝,胡語,不見漢家郎。
襄國羯人數量的急劇增加,讓在經歷過逼反雁門烏丸後的劉群,對羯人的處置不得不慎之,對留守的將士反覆叮囑。
可事與願違,劉群不願見到的場景終究是發生了——襄國羯人暴動。
在並州軍接管襄國之初,張詵還是能約束並州軍的軍紀,雖說做不到秋毫不犯,但也並沒有燒殺搶掠。
故城中的羯人對於入城的並州軍,沒有掀起激烈的反抗。
然時間一長,在張詵有意無意地縱容之下,留守襄國的並州軍將士開始對城內的羯人進行報復性劫掠、屠殺。
奸淫擄掠,燒殺搶奪,一如永嘉之亂時,攻破洛陽的匈奴人、羯人一般。
就連襄國城內的漢民都加入其中,趁此良機,將先前羯人對其的欺侮,千倍百倍地奉還回去。
石勒將羯人聚擾在襄國後,給予羯人極高的政治地位和經濟優勢,使羯族人“國人”的身份架構迅速形成,並且得到了擁護。
從前被漢人、匈奴人視為“雜胡”的羯人,此刻卻凌架於其他民族之上,成為新的統治階層。
“翻身”的羯人自然是憑此,肆意欺凌漢人,以滿足自己的虛榮之心,並掩蓋民族自卑感。
畢竟在此之前,羯人無論是從文化還是政治、經濟、軍事,均通通落後於漢民族,或是漢化深厚的匈奴、鮮卑諸民族。
這種全方面的差距,使羯族人對其他民族有了一種種的自卑感。
從石勒禁止治下百姓、官吏用“羯人”一詞來稱呼羯族,便可窺見一二。
羯人出於民族自卑感,對漢人進行奴役,無形中激化了胡漢矛盾,才會有現在漢人百姓加入並州軍,一起欺辱羯人的場面。
可謂是天道好輪回, 蒼天饒過誰!
但羯人可沒那麽軟弱,從統治者到階下囚的身份落差,已經使其心生不滿和反抗意識。
並州軍的欺辱如導火索一般,一下子便激化了矛盾。
隱藏在人群中的石勒舊臣,聯絡各部羯人,準備起事,驅除並州軍,光複襄國。
城內羯人紛紛響應,形成燎原之勢,一場暴動在不知不覺中形成。
而以張詵為首的並州軍將士,因襄國秩序的恢復,漸漸放下戒備,疏於防范。
最終在一個尋常的夜晚,城內羯人突然全體暴動,並州軍一時不察,竟被羯人打得措手不及。
襄國羯人憑著熟悉城內格局,迅速搶佔武庫和險要地勢,少頃,便重新武裝出一支千余人隊伍。
隻這千余人,一時竟將留守的並州軍打得節節敗退,以致外城失守,撤入內城。
當張詵聞襄國城大部已失守,如墜冰窟,其先前還信誓旦旦向劉群保證,必保襄國無虞,可轉眼間,城池已陷落大半。
在殘兵敗將前,張詵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手握佩劍,欲自刎以謝罪。
將士們苦苦哀求道:“將軍,不可啊!”
“襄國失守,非將軍之過,乃羯人狡猾,劉安東看在我等奮力拚殺,也不會怪罪將軍啊!”
張詵這才放下佩劍,下令收擾殘兵,訊速突圍,與鄴城的劉演、周宏匯合。
並州軍一走,城內的漢人百姓可就大禍臨頭。
羯人為了發泄,不計後果地屠殺城內的漢人。
那一日,襄水河被鮮血染血,大地也為之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