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楚王與他的子民,已經一度快要淡出他的視野。
那個曾經令他面子有光的庶子,終究…已經成過去式。
卻沒想到…
如今還能….還能在聽到啊!
再次聽到,說不出什麽情緒,隻覺得物是人非。
甚至有些惆悵。
自己,終究…還是對不住他了。
當初把他送出去,還大肆屠殺他的子民與軍隊,是那般決然,篤定自己是為了正義,是為了大唐。
可人終究是情緒動物,李世民回顧自己這一生,的確…太對不住楚王,但他…必須這麽做。
他不想學他父皇李淵,采取平衡之術,從而導致兄弟相殘…
甚至不能說兄弟相殘,是楚王單方面對乾兒的碾壓!
他無法容忍如此事情!
所以再來一次,他也會這麽做,只是會在事後,如現在這般感覺自己對不住楚王,是李唐皇室對不住他。
“屬下不能確定,但房尚書請陛下過去一趟,屬下則確定無誤。”
斥候拱手道,不卑不亢。
李世民收拾起來複雜情緒,點點頭道:“那帶朕過去,朕倒要看看,這些月都把楚河村翻個底朝天了,玄齡他還能翻出來什麽。”
說起來楚王的東西,都是很有用。
就好比把他朱雀營玄武營,那些繳獲的裝備,已經讓李靖去帶李唐皇室版本的“朱雀營玄武營”了。
這件事情,李世民很重視,前幾天他去看了下,那軍隊很好,已經是初具成效。
相信不久之後,繼玄甲軍之外,他麾下還能再多兩隻王牌軍隊。
走到如廢墟般的楚河村,李世民眼眸閃爍。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踏進這片傷心之地。
這裡曾經是那麽的繁華,而且生活的都是普通百姓。
而他….
為了李唐未來,把屠刀,伸向了無辜的他們….
“哎,終究是朕….對不住你們。”
李世民停在原地,朝這廢墟中心處深鞠一躬。
帝王的一言一行,都備受萬人矚目。
這一幕被那斥候看在眼裡,斥候眼眸閃爍,沒多說什麽,也不敢多說什麽,只是心裡偷偷的記下,自己眼前的這位帝王,是位仁義之君。
他自己以為的,仁義之君….
沒耽擱太久,李世民便繼續跟著那斥候走去尋找房玄齡。
這片廢墟與以往沒什麽不同,但在不太起眼的地方,李世民看到了一個洞口。
“那是….”
他若有所思。
斥候回道:“回陛下,那便是楚河村的地下室,房尚書正在裡面,要屬下去通知房尚書上來嗎?”
李世民搖搖頭:“不必,玄齡剛上完早朝便來此處搜尋,他比朕更累,朕自己下去即可。”
李世民打發走那名斥候,接著便自己走了下去。
在下面,地下室很大。
而這裡已經燃起無數火把,每隔幾步也有一名侍衛站著守護。
終究是楚王的東西與地盤,哪怕那個男人不在長安城,房玄齡也不敢托大,所以這裡的侍衛都是精銳之兵。
一旦有特殊情況,可以迅速反應。
李世民下來後,在侍衛的帶領下,
找到了房玄齡。 “陛下,哈哈哈!您可算來了!!”
房玄齡看起來很高興,都沒第一時間行君臣之禮了。
李世民也不在意,笑道:“玄齡,那曲轅犁這麽讓你高興?到底是什麽東西。”
房玄齡激動道:“陛下,這可是大好的東西啊!哈哈哈哈!!”
一向以冷靜著稱的他,今日笑的是那般暢快。
李世民頓時知道,恐怕自己手下房謀杜斷的房謀,當真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到底是什麽,別賣關子了。”
房玄齡難掩激動:“陛下,先不說這個東西,如今春耕要到了,臣想問陛下,耕牛夠嗎?”
耕牛…….
李世民眉頭皺起,想了想,歎氣道:“不夠,遠遠不夠。”
房玄齡笑道:“是啊,陛下,你也知道,現在特別是幽州,土地一片狼藉,需要用耕牛的地方很多。”
“而耕牛則遠遠不夠,春耕定然不會有較大成果。”
聞得此言,李世民呼吸都有些沉重。
百姓仰仗著的就是春耕!
若是春耕出事,後果無法想象。
進而也會引發朝廷一系列問題,可謂牽一而動全身。
特別是幽州,經過突厥大肆南下屠戮,再加上那段動蕩日子,百姓們沒飯吃只能宰牛吃,導致耕牛比什麽都稀少。
而如今,比如重新開始培育一頭耕牛,其中一年的時間,壓根沒辦法使用啊。
而且,耕牛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培育的。
一頭牛從受孕到生產,一般要十個月左右的時間。
和人差不多。
再等到能耕地,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耕牛真的無比重要。
按照大唐律法來說,殺耕牛者是死罪。
可他,怎敢怪罪這些百姓。
若不是他發動玄武門之變,怎會有如此災禍?
李世民對此清楚無比,錯,都在自己啊!
玄武門之變的影響,頡利可汗南下的影響,都在繼續的發酵著….
李世民眸子黯淡,而後又恢復一抹光,看向房玄齡,笑道:“玄齡,你故意提及此事,該不會,發現之物能提高我大唐春耕收成?”
房玄齡朗聲大笑:“哈哈哈,陛下,知臣者乃您也!”
“不錯,這新發現之物,曲轅犁,能大大提高我大唐耕種效率,陛下且看。”
房玄齡拿起一張圖紙給李世民觀看。
這是一個犁。
可十分的小,而且構造也極為簡單。
李世民眼眸閃爍。
現如今大唐的犁,都是那種長直犁,比這張紙上的犁看著大多了。
一看就給人慢慢的安全感和實用感。
而圖紙裡的這個,實在太過小巧玲瓏。
很難看出有什麽大作用。
“玄齡,這曲轅犁有什麽妙用?”
李世民問道。
房玄齡再次哈哈大笑,開口但:“哈哈,陛下,作用可大了!”
“這曲轅犁,它不僅比現在大唐笨重的長直犁要輕便無數,而且最少也要能提升現在長直犁四五倍的效率。”
“最主要的是能讓二牛三夫的耕作法,變成一牛一夫。”
“這曲轅犁,臣更願意稱它為農具之光!”
李世民瞬間瞪大眼睛:“什麽,玄齡,你可說的是真的!!”
他激動的死死抓住房玄齡肩膀。
這曲轅犁能讓二牛三夫減少到一牛一夫,這樣的提升,可不僅僅只是物理上的減少,可以說是更大的解脫了百姓對耕地的製約。
那麽帶來的後果更是直觀!
比如,大唐的那麽多荒地是不是也能極大的開發了?
不說這些遠的,單說自己現在發愁的事情。
耕牛變少了,阻礙百姓的耕地效率,但是有了曲轅犁,幾乎能夠完美的解決這件事情!
而且,而且還能大大的減少百姓的負擔。
畢竟,耕牛可不是普通百姓家能夠養活的,大多數百姓使用的時候,一頭牛都要交很多租金,這也是百姓額外的一筆支出。
可現在,若是有了曲轅犁,單單這個費用,都能節省好大一筆!
假若這是真的,那對大唐一直到對百姓,幫助可以說是,無法想象的!
李世民的呼吸有些急促,嘴唇都在顫抖,手指更是哆嗦的不受控制。
“陛下,當真如此!”
“這裡有幾個如圖紙一樣的曲轅犁,所以方才,臣已經先行用曲轅犁試過了,它與圖紙上所說的功效,沒有一點錯誤!”
“陛下,這是….真的啊!!”
房玄齡面色激動。
轟!
李世民心裡仿佛遭受五雷轟頂,連連後退數步。
真的,真的….
竟然是真的!!
他還是不敢置信,可這話出自房謀之口,多半又可以確定是真的。
而如果真如房玄齡所說,那麽這曲轅犁,就是無價之寶!!!
要知道,現在天下可以說是剛剛平定。
前朝開啟的亂世,中原百姓不知道陣亡了多少!
本就不多的勞動力,再因為受製於耕地工具的不足和短處,導致大唐無數田地就在哪裡丟著,放著,任由荒草生長!
這不是百姓不耕種。
也不是朝廷組織百姓不耕種。
而是,百姓實在沒有余力去耕種這些了。
大唐,沒有開發的土地,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多到無法想象!!
如果這些土地能夠加以利用,說實話,大唐國庫,將會無比充實,百姓的生活也會更加富足和安穩。
可惜….
毫無辦法。
看看,就現在,因為耕牛的減少,不只是幽州減少,其他州郡大大小小也減少一些,導致連明年現有的春耕都有些進行不下去了,更別提開墾荒地了。
人口增加緩慢,土地開墾困難。
各種原因疊加,荒地只能是荒地。
但現在….房謀房玄齡的這些話!
讓他內心,充滿炙熱!
李世民直接把圖紙接了過來。
他看著上面的注釋。
嗡….
腦子裡,血氣翻湧。
或許是有房玄齡方才所說緣故,現在他隻覺得這曲轅犁。完美!
真的是太完美了!
這犁….這犁,楚河村甚至是楚王,到底是怎麽設計出來的?
太神了!
猶如藝術品一般,甚至於比黃金還要璀璨!
看看這大小,本來笨重無比的犁身,變成了又曲又短的樣子。
最妙的是,還有轅頭這個安裝上,可以自由轉動的犁盤,這樣不僅使犁架變小變輕,而且便於調頭和轉動。
一看就好用。
神了!
這麽小的犁子,一頭牛,足夠帶得動!
甚至李世民心裡還都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如果人多一點,是不是都能不用牛了?
那這….
如果能脫離耕牛的製約,這對百姓來說,簡直是一個巨大的好消息。
此時此刻,李世民也總算是明白過來,為何楚河村能在短短幾年之內,從一快籬笆低發展成縣城,甚至最後都有可能往重城發展。
甚至,還沒玄武門之變事,連他李世民,都有種匪夷所思的猜想,或許,這楚河村,取那庶子口中狂妄之言,真的,有朝一日可以超越長安經歷.…
以前不知道楚河村,為何能這般特殊,如此另類,發展迅速。
現在李世民算是知道一點了,有這曲轅犁,何愁發展不快?
甚至是,這諾大的楚河村,還有可能有著其他寶物,藏的很深,而不被人知道!
“楚王,這庶子,他真的….”
李世民眼眸閃爍,楚王的越優秀,讓他越是無奈。
這樣的人,他要是,觀音婢所生,那該,多好啊….
可惜,可惜了….
真是太可惜了….
李世民又一次感歎上天的殘忍,給他這麽優秀的兒子,非要是一個他不怎麽重視的側妃所生。
深吸口氣,不再多想。
李世民認真道:“玄齡,你帶著這圖紙和一個曲轅犁,去工部一趟,讓他們連夜做出曲轅犁。”
“若是我們做出的曲轅犁,和楚河村的曲轅犁無誤,並且功能也是齊全,那麽你親自帶隊,找一批文人,連夜把圖紙抄錄下來,然後分發至天下各道各府各縣,推廣天下!”
房玄齡激動著拱手:“陛下,領命!”
他接過圖紙,再拿起一個曲轅犁,耳邊再次傳來李世民凝重的聲音。
“玄齡,記得,一刻都不能耽誤!”
房玄齡將圖紙與曲轅犁,如視重寶保護著:“陛下,臣!領命!!”
他也鄭重其事,回復著這位帝王的叮囑。
房玄齡迅速帶人離開,而李世民則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
“楚王,楚王….”
他不斷的呢喃著。
這輩子最大的遺憾,莫過於楚王乃是側妃所生。
這是他大唐李家的遺憾,也是….大唐的遺憾。
李世民眼眸無奈。
他可以確定,若是楚王接替自己的位置,那大唐,將會是怎樣的美景啊!
可惜側妃所生,可惜啊,可惜….
李世民惋惜之後,沒有第一時間離開,曲轅犁的發現,讓他不禁在附近又遊逛許久,妄圖還想發現什麽寶貝。
可房玄齡早就把附近翻個底朝天,若是有發現,早就發現了,哪還能等到現在。
所以李世民是一無所獲。
半個時辰後,他走出這處地下室,準備回去處理政務。
然而。
就在剛出洞口之時,一名斥候跑了過來。
“陛下,是幽州城柴紹柴大都督的信,柴大都督說,此信十萬火急,務必第一時間交到您手裡!”
斥候喘著氣道。
他是一路跑過來的,馬不停蹄。
李世民趕緊接過信,不過沒第一時間離開,而是拍了拍那斥候的肩膀:“有心了。”
被帝王如此照顧,斥候頓時精神亢奮:“陛下,這是屬下該做的!”
又和李世民說了幾句,他帶著愉悅心情離去。
而李世民則是帶著信返回太極宮,然後這才徐徐打開。
認真觀看。
看完之後,李世民瞪大眼睛。
“什麽!!”
“梁國易主,被改國號為炎?蜂窩煤?北疆百姓疑似大量流往炎國?”
“還有,蕭皇后….蕭皇后嫁給了那個,炎國帝王?”
李世民瞬間大怒:“這炎國新任帝王,明明是楊氏宗親,怎敢迎娶他爺爺的皇后!為何?這是為何!!”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而同時,也有些後悔。
要是當初得知梁國內亂,第一時間派兵就好了,說不定能撿個便宜,現在內亂已經結束了,當真,後悔….
“陛下,怎麽了?”
此舉正好被送飯過來的長孫皇后,看個正著。
最近李世民經常處理政務到廢寢忘食,以至於忘記了吃飯,所以這段時間都是長孫皇后親自帶飯,並且督促他吃飯,親眼看著他吃完。
李世民也沒隱瞞,將這信直接給長孫皇后觀看。
她是他的白月光。
他對她,從不設防。
長孫皇后放下飯菜看完後,美眸流轉。
“這,這梁國,不對,如今的這炎國帝王….當真,有違人理….”
長孫皇后也是看出這炎國帝王的狂熱野心,剛上任就娶蕭皇后,這得多猴急啊!
當然。
以前長孫皇后也見過蕭皇后,不得不承認,那蕭皇后,的確有這個資本。
她太美了,美得不可方物,就像是畫中走出來一樣….
而歷史上的蕭皇后,也是為諸多帝王所炙熱、眼熱,於歷史上創下史無前例的服侍過六位帝王,就仿佛是帝王專屬妃子一般。
假若人生得以長生,而女子青春得以永駐,她服侍的絕對不止六位帝王,甚至會如傳國玉璽帝位一樣,從隋朝傳遞到宋朝、大明、甚至是大清!
原因只有樸實無華的一個,她,太美了….
讓世間女子,都為之黯然失色….
當然。
現在隸屬於楚王,那她還能不能延續歷史上的傳說,可就,不知道了。
而此刻,除了感歎炎國帝王的猴急,長孫皇后心中也有些慶幸。
她是他的皇后,也是他的青梅竹馬。
如何能不知道,自己枕邊人對蕭皇后的喜愛。
曾經李世民有過攻打梁國計劃,甚至長孫皇后有時都認為,那就是因為蕭皇后而去。
心中也曾一度彷徨,若是蕭皇后被俘虜,被陛下納妃,自己地位會不會受到威脅?
雖然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李世民想改,她哥長孫無忌不同意,朝堂不同意,天下百姓也不同意。
但還是,止不住往那想。
腦子有時候就這麽奇怪,總能不由自主自己瞎想。
現在蕭皇后被那神秘的炎國帝王納妃,也算是,心中松了口氣。
應該….可以借此,斷了陛下的念想吧?
她如此想著。
隨後,她微微皺眉:“陛下,雁雲城可不是簡單城池,那楊政道更有蕭皇后護著,這楊寬取得雁雲城,仿佛是一夜之間取得,恐怕事情沒那麽簡單吧?”
李世民點點頭:“不錯!雁雲城定有大事發生!除此之外,自這楊寬繼位後,賊心比那楊政道大了數倍,竟然是把主意打到我大唐邊境百姓的身上,簡直,膽大包天!!”
“朕準備於幽州加派軍力,要威懾住那曾為梁國,現外炎國的士兵,讓他們和他的新帝王知道,他們招惹的,是東方已經蘇醒的巨龍,而不是弱唐!!”
李世民準備春耕之後,就進行軍隊巡威。
派隻強悍軍隊,到那炎國附近走一圈,做那曾經如白虎將軍一樣的軍事行動,讓他們知道大唐有王牌軍隊鎮守,如若繼續打主意就要投鼠忌器!
這隻軍隊,隻負責在炎國走一圈,無需攻城,讓他們的軍威被炎國看到就好了,當初白虎將軍也是這麽做的,然後效果很不錯。
所以李世民打算效仿,至於讓哪隻軍隊代替原本白虎將軍之舉動,他心裡已經有了初步想法。
他相信,那隻軍隊絕對可以起到威懾作用!
即便如此,先前的準備工作還是需要的。
隨後。
李世民喊來了斥候,認真道:“去,查!”
“立馬傳令柴紹,讓他必須把炎國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
“必須要清楚,這新任帝王到底是什麽底細!”
“必須要弄清楚,楊寬到底怎麽一夜之間完成政變的!”
“必須要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必須!!!”
這件事,絕對不是小事。
他一連用了數個‘必須’!
炎國是大唐最近的鄰居,也是前朝,在大唐有一定影響力,若是一直搞不清楚對方的虛實,他本就篡位而來,心裡只會更加不踏實。
待斥候領命離開後。
他走到窗前,望向遙遠天空,眼眸微眯:“楊寬楊寬,伱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貪財好色?才會上位後第一時間娶走蕭皇后,還是說….這是你放出奪人眼球的迷霧?真實的你,其實與傳聞的好色,根本毫不相及?”
“畢竟,你是能一夜之間完成政變交替的人,朕當初玄武門之變到讓父皇宣旨退位讓賢,也花了足足三天,而你….卻只需一天。”
“還有,你的身上,為何有【寬】之一字。”
自楚王之後,李世民再也不敢忽視名字帶“寬”之人。
可以說,楚王的出現,讓帶寬字之人逢人就說未來可期,他,也害怕….
李世民目光始終凌厲的望向遠方。
而見風大,長孫皇后則默默給他披上一層大氅,然後,在默默的,於身後與李世民看向那片天空。
與李世民一般,久久注視。
仿佛,想找出陛下所看之物….
跟在他腳步之後,不斷的,跟著….
….….….….….….
與此同時。
江東。
鄭嫦娥一直都在江東建安生活,對這神奇的城市,也是越發的止不住驚歎。
曾經記憶裡的嶺南之地,終究,它比大唐任何一座城,哪怕是長安城,都要來的繁華。
而今天。
日複一日的生活在江東,感受著江東建安各種新奇東西,但今天卻沒法繼續了,因為她要去接一個人,自己的爹爹,鄭元洲。
隨著江東與滎陽鄭氏的合作加深,兩家也在互相走動,時而江東派人去開封,時而開封則派人來江東。
這次鄭元洲,也就是下任鄭氏家主遠道江東,從中可見鄭氏對楚王部的重視程度,以及合作關系之深。
“呀,爹爹!你來啦!!”
碼頭上,剛看到自己爹爹,鄭嫦娥便忍不住跑了過去。
她在江東生活許久,沒見過家鄉人,今日一見,可高興啦。
“哈哈哈哈,嫦娥!”
鄭元洲見到女兒也是高興,直接抱她入懷,然後這才放下:“怎麽樣,這些時日在江東生活的如何?”
鄭嫦娥美眸流轉:“好,好呀!超好的!”
“綠騾,還有大家,都對我超好的,就是….就是沒看見過那位王之左翼,比較遺憾。”
“還有,有點,我有點想家了。”
說著說著,小丫頭眼神極為落寞。
鄭元洲歎了口氣:“嫦娥,王之左翼日理萬機,且行事謹慎,他沒能被你看到很正常,便是為父也是不曾看到,整個鄭氏也只有你爺爺與他聯系,所以不足為奇。”
“至於你說想家….”
鄭元洲望向遙遠的建安城:“這裡,是你的新家啊!”
鄭嫦娥嘟著小嘴道:“可是,可是我沒親人在這。”
鄭元洲笑道:“會有的,待楚王回來,他將是你最為親密的人,而且,他也將是你最大的保護傘!”
“這是王之左翼答應我們的,也是你自己的心意。”
當初鄭嫦娥來江東,家族裡是有詢問她要不要來的,小丫頭聽到成為楚王之妻,所以哪怕當時認為江東是嶺南之地,也毅然決然前來。
一開始的熱切很好,可時間是最可怕的敵人,她多番生活下來,終究,想家了….
想那個自己無理取鬧也有人護著的開封,想自己闖破天的事也有人兜底的開封,想那個明明不及江東建安繁華,卻是她心中第一城的開封….
雖然江東也可以無理取鬧,甚至鄭嫦娥認為有人兜底,可她不敢太耍性子,終究,那個大家都說能護著自己的男人,楚王,他,不在….
沒保護傘在,小丫頭做什麽事都顧前顧尾,失去往日的肆意妄為。
“那楚王殿下,什麽時候回來呀。”
鄭嫦娥小眼眸閃閃,滿是真摯。
鄭元洲目光複雜,歎息一聲道:“他會回來的,爹只能如此說。”
鄭嫦娥頓時內心失落:“好….好叭。”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小丫頭委屈死了。
鄭元洲也不知如何安慰女兒。
氣氛一時之間,竟陷入些許的沉悶。
就在這時,鄭管家走了過來,打著圓場笑道:“老爺,您來了啊!”
鄭元洲笑道:“哈哈哈,鄭老,來看看你們,順便也幫爹他親眼看看江東!”
“雖然往日我鄭氏族人來看,可他們,終究不是宗室,也不是家主,我過來一趟,最為合適!”
鄭管家笑道:“明白,明白。”
隨著鄭元洲和鄭管家談話,小丫頭也從原本的抑鬱恢復過來,加入談話。
一路幾人有說有笑,乘著馬車,順利進入了建安重城內。
當鄭元洲下車後,然後看向四周陌生的景觀,頓時張大了嘴!
這….何等的景色!
他如鄭嫦娥和鄭管家第一次到來一樣,被深深震懾住。
鄭嫦娥見狀,有些得意的叉了叉小腰:“怎麽樣,爹爹,沒見過叭!這是我家哩,超繁華的!”
鄭元洲不住點頭:“是,是啊,真的,比開封好太多了!便是長安城,恐怕也無法與眼前建安城比較!”
“而且這裡,好乾淨….”
“民間百姓大多不愛乾淨,而且環境汙穢不堪!但在這建安城,卻是如此整潔!”
“這建安城,真是有意思,難怪老爺子確定王之左翼下山,就選擇合作。”
鄭元洲嘖嘖稱奇。
三人就這樣到了一家客棧,掌櫃熱忱的迎了上來:“呦!這位爺,您又來啦!這次是來住宿吧”
掌櫃的看向鄭管家,上次也是這位說事的。
小丫頭畢竟還小,還當不起大旗呢。
鄭管家點點頭道:“一等房,三間!”
“好嘞!”
鄭管家陪著鄭嫦娥進入房間放好行囊之後,便來到了鄭元洲的房裡。
只見鄭元洲,這位下任滎陽鄭氏家主,四處摸摸看看,嘴裡不停發出“嘖嘖”聲。
跑到裡屋時驚喜道:“嗯?此處竟然有口井!鄭老,快給我拿一個杯來!我要嘗嘗這井水!”
鄭管家老臉一紅。
果然啊!
幸虧自己防了一手!
不然家族裡下任家主喝了馬桶水,這事說出去….
臉都丟盡了!
“咳咳,老爺,這是恭桶!方便用的,您看這還有根繩兒!一拉他便能出水衝走了!”
恭桶,這特麽….
鄭元洲嘴角抽搐,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紅潤,然後很自然的轉移視角,注意力很快轉移到水箱的繩子上去了。
抽拉繩子,瞬間有水衝出。
而不拉則恢復原樣。
“真有意思。”
鄭元洲嘖嘖稱奇。
鄭管家見狀,也安心的退了出去。
而很快。
綠騾和三席褚遂良趕來。
“哎呀,鄭代家主遠道而來,我江東竟是直到您入城才得知,當真招待不周啊!”
褚遂良打著道歉。
鄭元洲哈哈大笑:“哈哈,褚先生不必在意,家父雖說傳信給你們我的到來,但被我阻止了,我想偷偷看看你們江東的,結果這還沒多久就被發現了。”
褚遂良笑道:“鄭代家主,如此便好。”
幾人聊了許久,大多鄭家與江東的合作事情。
在鄭家的幫助下,江東已經建立了新的情報網,由未羊負責,目前投入使用,基本只要長安城李世民一有異動,他們七天內就能得知。
不!
甚至會更快!
因為長安城中,屬於鄭家的官員並不在少數。
除非李世民偷偷行動,不然他做各種動作,都沒法避開鄭家官員。
而偷偷行動,那就等同於無法調動大規模力量,那就….更對江東毫無威脅了。
大唐各地,重新建立起來情報機關,這也讓江東安全性與心安,得到大幅度提高。
聊了許久許久。
直到鄭元洲肚子咕叫,褚遂良這才意識到,已經是到飯點了。
所以,便請鄭元洲去他府上吃飯,而鄭元洲執意隨便吃吃就好,所以幾人就在這家客棧點了些菜。
於樓下坐著,總共褚遂良、鄭元洲、鄭嫦娥坐下,鄭管家和綠騾則在另外的桌子上吃飯。
談話間,小二開始一道道向桌上傳菜,此時鄭元洲早就已經饑腸轆轆了。
看見滿桌各式各樣的菜色,食指大動。
小丫頭鄭嫦娥甜甜笑著,指著一道菜給自己爹爹介紹起來。
“爹,你嘗嘗,這是建安城最火的豬肉燉粉條,味道香濃,可好吃啦!嘻嘻,保證你吃完後,愛不釋口!”
鄭元洲的筷子已經伸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慢慢縮了回去。
“豬肉?”
他錯愕。
鄭嫦娥沒意識到什麽,點點小腦袋道:“對呀,豬肉,五花肉,超好吃的!嗚嗚嗚,說到這個,我最近吃太多五花肉,感覺都要胖了,到時候殿下回來說不定要嫌棄我,我….我不能吃了。”
鄭元洲嘴角抽搐。
不是吧,吃豬肉?!
自己女兒,吃東西向來挑剔,怎麽吃起豬肉這等賤肉來了。
不過….
聯想路上經歷的奇觀,還有那恭桶,莫不是這豬肉別有洞天?
鄭元洲眼眸閃爍。
一旁褚遂良笑著解釋道:“鄭代家主,這豬肉啊,雖然在大唐乃是賤肉,連平民老百姓都懶得吃,但是….在我們建安城,甚至是整個江東,可都是難得的美味。”
“我們江東的豬肉,鮮香無比而且毫無腥臊味,遠勝羊肉,不信你試試嘗著看!”
“就先嘗一塊即可,褚某可以堅信,你會喜歡上的。”
鄭嫦娥也是點著小腦袋:“對呀,爹爹,嘗嘗看嘛,不信我先….”
話說一半,鄭嫦娥把伸向其中一塊五花肉的筷子收回,吐了吐小舌頭:“對不起,我減肥。”
鄭元洲:…….
他不禁笑了一聲。
然後不疑有他,直接伸筷子夾了一片豬肉出來,放在口中細細咀嚼起來。
隨後,眸子瞬間瞪大起來,讚歎道:“果然!肥而不膩!有一股濃厚的香味!神奇!真是神奇!!”
不鹹不淡,味道美極了!
他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肉,比那些山珍海味的羊肉之類,更加美味。
這江東,這建安城,連百姓的生活都這樣嗎?
這也太….
鄭元洲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忍不住問道:“這豬肉竟然如此神奇,褚先生,是江東的豬種不同嗎?”
若是地方特色,那沒辦法。
而如果可以炮製,他打算給開封城也搞搞,這肉美味!
褚遂良笑著搖搖頭,回道:“非也!非也!”
“此事在我江東,也不算什麽秘密,當然我江東也無需向鄭家隱瞞什麽,其實這豬啊,是閹豬!”
鄭元洲微微錯愕。
褚遂良繼續解釋道:“豬性本凶猛,待小時候去勢之後,便溫順無比,長肉極快,長大後也就沒有騷味!”
“人也是如此,你看閹過的人一般長得都人高馬大,而且性情平和,最重要的還能增長壽命呢!”
“所以這閹豬啊,實際上是一門大學問!而我江東,在殿下的帶領下,只是正好把握好閹豬的這個度。”
談及到自家殿下,褚遂良與榮有焉,滿是自豪。
鄭元洲笑了一聲,原來是那個男人發明的。
這下,他總算有點明白,為何江東這些人都對楚王無比狂熱的追隨。
只因為,那個男人…….
他,他….他真的,能給他們帶來美好的生活,令無數人都羨慕的….生活….
飯桌上,鄭元洲也不在扭捏,直接大開大合嘴裡吃著各式飯菜。
他來江東,經過幾天一路顛簸,加上早上隻吃一點東西,到了晌午早就餓的不行了。
而江東的飯食別出一格,多喜歡用大火爆炒!油鹽下的又狠,所以吃起來格外的有滋味。
吃的差不多了,褚遂良便問道:“鄭代家主,不知那長安的李世民,最近怎麽樣了?”
有關於李世民的第一手消息,還得是鄭家更清楚。
提及正事,鄭元洲也放慢了速度,開口道:“最近李世民致力於發展經濟,所以一時之間不會動兵,不過朝堂已經是他一言堂,他下一步是對付幽州爛攤子,估計對付完之後,目光就放到你們江東了。”
“你們,可做好了準備?面對那位….大唐戰神猛烈的進攻?”
褚遂良手中筷子滯住,隨後笑道:“我們做好了準備, 另外,有一個好消息也要告訴鄭代家主,以及整個鄭家。”
鄭元洲來了興趣,放下碗筷:“是什麽?”
褚遂良笑道:“說此事之前,不知鄭代家主可曾聽過梁國事件?”
梁國.…
鄭元洲眯起眼睛,搓著下巴。
梁國終究距離他們太遠,以前不曾聽聞,不過最近倒是名聲顯赫。
“我只聽說,他們楊政道下台了,是個名叫楊寬的繼任,這楊寬可不閑著,還把國號改為炎。”
褚遂良點點頭:“對,不錯!”
而後,他目光變得炙熱:“而這楊寬,其實….是我家殿下。”
轟!!
此言一出,鄭元洲愣住。
錯愕!
震驚!
不敢置信!
“是,是楚王?”
鄭元洲震驚至極,怎麽也無法想象得到,楚王之前的消息還是質子,而現在年過去了,竟然成為了….成為了一位帝王。
是貨真價實的帝王!!
雖然國土面積小,可他就是帝王!無法讓人忽視的帝王!!
旁邊鄭嫦娥也是瞪大小眼眸,小小身子直接從座位站了起來:“是,是殿下嗎?真是他嗎?”
她飽含著期待,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聽到那個男人,現在進行時下的消息。
而不是曾經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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