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中軍大帳內。
四大謀士,曹仁、曹洪、夏侯淵等眾將皆在列。
再往下,則是眾多幕僚和二等的副將,所有陣營精英,鹹集於此,足有百十號人。
“丞相,我等三人,奉了荀令君之命,特來軍前效力,輔佐丞相南征,剿滅荊州和江東,一統天下。”
崔州平與石廣元、孟公威三人跪在階下,手捧荀彧的親筆書信,躬身說道。
“好!”
“好,很好!”
曹操坐在階上桌案之前,笑吟吟的看著三人,既沒有起身熱情的迎接,更毫無讓他們平身的意思。
三人皆是荊州的名士,與徐庶同為臥龍諸葛亮的密友。但徐庶忠義,雖然歸順曹氏,但終其一生,不肯向曹操獻計。曹操雖然無奈,卻也佩服,因此對徐庶照顧有加,沒有絲毫的為難,更是囑咐荀彧,好生看顧徐庶的府邸,不可令他遭受困厄。
孔明深沉,如世之潛龍,隱藏不出,曹操征伐袁紹之後,所以謀奪荊州者,也是希望能招募孔明入曹府,以壯曹府之聲勢。
滿府謀士之中,以荀彧、郭嘉智謀最高,其次為荀攸和賈詡。但荀攸雖為荀彧之侄,年齡比荀彧還要大過十歲,賈詡年齡更大。
曹操原本以荀彧為侍中,掌管許都內府,供應征戰錢糧後勤。郭嘉為行軍祭酒,出謀畫計,前後策應,相得益彰。可是事與願違,郭嘉英年早喪,荀彧又心在漢庭,不在曹府。所以曹操心中隱憂,思賢若渴。
三人初來許都,投靠荀令君的時候,曹操還在宛城,並未回許都,但聽聞之下,已經十分高興,以為得到了大賢。然則三人急於立功,竟然向荀彧獻策,利用孔明與他三個友誼之便,以揭開諸葛聞德過往遭受荊州氏族打壓之密的方式,行挑撥離間之計。這讓三人在荀彧和曹操心目之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在曹操看來,忠義不可兩全,但只要能成其一。三人投曹不投漢,符合曹操的要求,但毫無信義,賣友求榮,行苟且豬狗之事,則未免過分。
因此曹操對他們三人一直不冷不熱,即便是回歸許都,
也並未召見他們,更沒有將他們三個帶到軍前。
他們三個這次來宛城,曹操本欲拒絕,但如今四海未平,若拒絕了他們,一旦傳揚出去,則絕了天下賢才覲見之門。所以才不得已而招入營中。
“你們三個皆是匡扶社稷的大才,在許都輔佐荀令君,同樣也是為朝廷效力,何必非到軍前?”
曹操沉默之後,淡淡的說道。
石廣元俯伏叩首,低聲說道:“京師安穩,並無多余的差事派給我們,荀令君說如今大戰一觸即發,軍前正是用人之際,所以才把我們介紹到這裡,供丞相差遣驅馳。”
曹操接過荀彧的來信,並未拆開細看,放在桌上,點頭應道:“你們原來辛苦,暫且安歇幾日,等我這裡用兵,自然需要你們的幫助。”
“蔣乾何在?”
底下一人高聲應道:“微臣蔣乾,拜見丞相!”
曹操一笑,用手指了指崔州平三人,對著蔣乾說道:“這三人暫且便撥在伱的手下聽用,既然是賢才,不可委屈了他們。平日也要多多指點,互促互進。”
蔣乾大喜,他本是帳下二流的幕賓,升堂議事,甚至都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今日大會之日,才能獲得與四大謀士,眾多戰將同殿的資格。如今丞相竟然給他撥了三名下屬,可見丞相已經有了啟用我之意了!
蔣乾也是個自命不凡的主,他一直自比周瑜,甚至感覺自己的謀略猶在周瑜之上!
“丞相放心,微臣一定細心教導,將他三個培養成棟梁之才!”
蔣乾傲然向前,站在崔州平、石廣元等三人身後,躬身行禮說道。
此刻跪伏在地的荊州三大名士,隻覺得頭腦眩暈,五髒翻騰,一股血氣在胸腔裡上下滾動,幾乎就要吐在大帳之中。
堂堂與臥龍先生並駕齊驅,至少也是呼為摯友,超凡出塵的名士,如今竟然落在了寂寂無名的蔣乾手下,還要從此聽他使喚,呼來喝去?
士可殺,不可辱!
在他三個看來,這簡直就是彌天的大辱,不可忍受!
孟公威歎息一聲,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幡然醒悟,他們三人偌大的名氣,不過是攀了臥龍諸葛亮的盛名而已。一旦離開了諸葛亮的襯托,他們也不過是泯然眾人而已!
多年來,他們仰仗著這種虛名,遊歷山水,談笑風月,而不自知。在諸葛亮潛心向學的時候,他們如是,在徐庶求學襄陽的時候,他們亦如是。
而他們犯下的最大錯誤,便是賣友求榮,出賣了諸葛亮。毀了他們良友的基礎。
而那一計,是他們自從出山以來,所獻的唯一計謀!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孟公威哀聲歎息,低頭對崔州平和石廣元說道。
“原本以為犧牲了和孔明的友誼,可以換取出人頭地的尊榮,結果怕卻事與願違。我們三人,皆是自作自受,與人無尤……”
石廣元面如死灰,時至今日今時,方才大徹大悟。
但崔州平上要一搏,並不任命!
“丞相,荀令君的信,您何不一看?我三人臨來之時,荀令君曾反覆囑咐,此信務必親自交給丞相大人。”
“不論如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丞相看過此信之後,我們便無負於荀令君了!”
在他看來,既然荀彧親自寫薦書讓他來宛城軍前效力,必然在心中多有褒揚誇讚的溢美之詞。荀令君的話,極有分量,也許丞相會礙著荀令君的面子,給他們三個安排一個好一點的職位,也未可知。
“哦?也好!”
曹操微笑著,自始至終,他在三人面前始終是一副求賢若渴,珍惜人才的模樣,甚至連說話都充滿了關懷和溫情。
可是當曹操拆開了荀彧的書信之後,面色登時大變,面目瞬間變得猙獰可怕,雙眼圓睜,連嘴角的肌肉,都因為憤怒和激動而抽搐顫抖起來。
“曹仁何在!”
曹操將書信緩緩的放在桌面上,怒聲喝道。
“喏!”
曹仁嚇了一跳,不知道丞相何故如此神態,勃然大怒?難道是我做錯了事?但連日來並無戰事,一直在大營練兵,又何來的做錯事?
“將此三人立刻拿下, 拘押在妥善之處,非我命令,任何人不可接近他們!”
曹操霍然而起,袍袖一揮,轉身便要離開營帳。自身幾步之後,又轉身折返:“公達、文和!你二人來我營帳!”
說罷如一陣風般離去了。
崔州平等三人,驚愕在當地,還沒回過神來,便給曹仁手下的甲兵拖出大帳,關入軍中監獄之中去了。
他們不知道荀彧的信裡到底寫了什麽事,為何會令丞相如此震怒。
“哎!”
“哎哎……”
蔣乾也怔在當場,直到剛剛分撥到自己手下的三人被曹仁帶走了,自己才緩過神來,伸著手臂吆喝了兩嗓子,終究還是沒有膽量敢阻擋曹仁的執法,訥訥的看著三人被拖走,心裡納悶:“我這絕世奇才,難道真的是天煞孤星,便沒有傳承衣缽的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