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皇宮內。
“報!今年科舉考生黃巢,在長安城門口提反詩,箭射長安城門,此乃那逆賊黃巢提的反詩。此等忤逆之舉,臣特來告知陛下。”
仇士良高坐龍椅之上,看著衝進來報備的守軍頭目,摸了摸手裡的大花貓:“左右,把這人給怎家拖下去砍了。”
自安史之亂以來,大唐設立神策軍,以充實京城防衛。而神策軍大多由太監把控,在劉克明弑君後,宦官權力鼎盛,行伊霍之事。
仇士良摸了摸手裡的貓,高聲道:“咱家說過,要給陛下看的文書,說的情報,得先呈於咱家,不懂規矩的人,留著也無用。”
小宦官趕緊附和仇士良:“義父,我看這些人還不清楚,現在整個長安,到底是誰說了算。”隨後便是撿起那份寫著反詩的文書,呈與仇士良。
“義父,我記得黃巢是齊魯之地來的私鹽販子,能參加科舉,還是他父親托仇亢宗公子的關系。”
仇亢宗是仇士良的次子,也是仇士良的孩子裡唯一一個不是宦官的。
仇士良聽罷是自己兒子介紹的人,便是不好問責,省的被那些門閥世家落下口舌,主動為黃巢開脫:
“一個十六歲的鹽販小兒,他全家的命都在官府手裡,反什麽反?這種發現考不上仕途,題詩鳴不公的人多了去了。”
“大人,我看這詩鋒芒畢露,保不齊他之後會不會乾更出格的事情,要不要...”那小太監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仇士良倒是笑了笑。
“十六歲就能來參加科舉,有些少年氣才是對的,這詩鋒芒畢露,不過是少年泄憤罷了。若是外表內斂暗中透露著鋒芒,咱家倒相信他是真想反。不過...怎家給他平了事,他就得給怎家出點血...他家不是賣私鹽的嗎,這種人,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來人,把這黃巢給我抓回來!”
就在仇士良下令的同時,神策軍便來報了。
“報右神策軍中尉。”
小太監看了一眼仇士良,便替仇士良回應:“何事需稟報中尉。”
“報,今日在長安城門題詩射箭之人,走了十步便折返長安,來我神策軍自首了。”
這個信息很耐人尋味,自首不去大理寺,不去直接負責城門守衛的軍營,而是找到了神策軍。
“哈哈哈!有趣!實在是有趣!這小子沒有門路,倒是自己賭了一條!他們販私鹽的,膽子果然大!”
仇士良突然大笑,神策軍把控在宦官手裡,這人明顯是來找像自己這樣的宦官,只是手段有些直接了。
“那人現在何處!”這小太監能被仇士良收為義子,自然懂得仇士良脾性。
神策軍一時搞不清楚情況,但是看得出來仇士良要見這個人,只能支支吾吾的說“臣見他心生反意,便是抓入了大牢之中,眼下怕是正在受著酷刑。”
“糊塗!你們見過有謀反之人走出十步便自首的嗎!私自用刑,傳出去我們神策軍的臉面怎麽辦!”
於此同時,神策軍牢內。
幾名神策軍嘲笑黃巢:“我中原大地千年歷史,倒是頭一回聽說有人造反自首的,你小子箭射長安城門的時候不是很硬氣嗎?”
“就是,走出十步就怕了,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咱們大唐寫詩寫的狂的多了去了,就沒哪個有才氣的像你這麽慫。”
“二位將軍,要不要和在下賭一賭。”黃巢咧嘴一笑的說出這句話,那二位看守腦子有些懵,這人是不是搞不清楚自己的情況。
那個比較精瘦的看守先開口了:“如果我是你,我會立刻閉嘴,不該說的話少說,省的受皮肉之苦。”
“給你們提個醒,我是出了長安城折返回來找到神策軍自首的。”
另一名微胖的看守笑道:“那又怎麽樣,長安城裡最不缺的就是你這樣自以為是的小鬼,以為跑到神策軍這裡就可以碰到你想碰到的人?做夢!”
“你們花了多少錢進神策軍。”
那精瘦的看守來了興致“喲謔,你還知道不少!沒錯,我們是花錢進的神策軍,前前後後不下於三百兩白銀,你家應該拿的出來,怎麽樣,是不是要考慮考慮入我們神策軍。”
“來打個賭,兩個時辰內,我安然無恙的出去,要不了多久我一分錢不花,就可以坐到比你們更高的位置。”
二人好奇:“賭什麽?”
“這兩個時辰你們不要對我用酷刑,明天你們就可以升官。我贏了,你們就請我吃頓飯。我輸了,我給你們寫一封信,你們可以拿著信去我家換錢。”
精瘦看守笑了:“徐哥,你聽見了他在說什麽嗎?他說能讓咱們升官!可笑不可笑,真當自己是什麽東西!”
那偏胖的看守說到:“像你這樣家裡有些錢的商人,要不然花錢進咱們神策營混個官職,要不然去給朝中大臣們當門口或者行卷,博取功名。你小子有點意思,你徐爺和許爺就給你指條明路, 以後來了神機營,就跟著我們兩個混了。”
黃巢抬起頭微微一笑:“你們剛剛出去的那個上司,有確定我的罪名嗎?我來神策府自首不假,可神策府何時有了司法權力了?若是你們獨自辦案,出了問題負責的人是誰?反正我真的有罪,也不差這兩個時辰,沒人給你們下令對我用刑。”
黃巢的話猶如醍醐灌頂,雖然神策府裡面抓了人就審的事情不少,但是黃巢說的沒錯,這件事情萬一有反轉,被問責的就是自己。他們這些工商子弟買進來當官,基本上都顧著自己怎麽樣抽人比較爽,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後果。
而且黃巢自信的表現也讓他們覺得,黃巢是不是真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
二人沉默了,他們覺得黃巢說的也對,小心駛得萬年船。不犯錯,最多也就是被責罵。
“且,你們的大人回來之後,如果他們責怪你們為什麽不對我用刑,你們就把問題甩到我身上,說我怕用刑就直接交代了。”
連風險都不讓二人承擔,二人便沒了拒絕黃巢的立場?。
那精瘦的看守不敢相信有這麽好的事情,這個叫黃巢的,幫自己和老徐想了這麽多,他要的只是不挨一頓打和一頓飯?難道這小子就這麽有把握?
“小子,你敢來自首,分明是不怕死,為什麽害怕被用刑?”
“許大人,不怕死的人,也會怕痛。”
黃巢心裡一動,笑了笑,甩鍋與搶功,不愧是腐敗的晚唐。
而且只要稍微挑撥,他們便起了疑心,便給了自己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