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頌：貞觀 第八章 涇陽縣子

李二驗看火漆封簽完好無損後才擺擺手對侍衛說“帶下去好生調養。”也不管被扶下去的信使，親自用小刀挑開信筒拿出密奏看了起來。

底下的大臣們也都緊張的盯著自家陛下，八百裡加急可是最高級別的傳信速度，莫不是江南道的戰事又出現了反覆。只見李世民的臉一會白，一會紅，身體還微微顫抖，不由得也跟著緊張起來。

“中書省擬旨，敕封王彧為涇陽縣子，賜渭河北側皇莊一座，實封兩百戶。”期間李二抬起頭直接對著中書令房玄齡下令，然後繼續看奏章。

“遵旨”房玄齡拱手領旨，心底裡認為這個封賞給的重了。原本他還以為能給個男爵就不錯了，這又是子爵又是實封食邑的，不知道出現了什麽事兒。

“玄領、克明、輔機、藥師留下，紫宸殿議事，其余人散朝。”說完，李二便起身離開含元殿前往紫宸殿，被點名的各位重臣也趕緊跟上。

紫宸殿內，李二正坐在桌案後陰沉著臉，那封密奏在幾人之間快速傳遞，看完的人都在那沉思。

“陛下，臣仔細回想了一下曾經讀過的《春秋》《漢紀》這類編年體史書，恐怕久旱必有蝗這句話是有道理的。關中之地已經持續兩年乾旱少雨，看來我們要做好應對蝗災的準備了”房玄齡率先打破平靜。

“玄領可有良策?”李二問。

“陛下，首先是要確保糧食充足，洛陽的四大糧倉是重中之重，請陛下派人巡視。

其次，既然有人貪墨，應派人核查。一來可以震懾宵小，防止這類情況繼續發生;二來查實後可以追繳，挽回一部分損失。

最後，應下令從各地征調糧草入京，大災之後糧價飛漲，朝廷需要更多的糧食平抑糧價，京畿之地絕對不能亂。”房玄領不愧為善謀之人，彈指間就提出了幾條可行的建議。

“玄領說的有理，朕知道了，輔機，你心思縝密，去幫我巡視洛陽。既然有人把手伸進了國庫，朕估計糧倉也不安全。朕會讓長孫順德帶領左驍衛隨你一起去，給你臨機決斷之權，洛陽糧倉事關重大，你一定要仔細些。”對於長孫無忌這個好基友兼大舅哥李世民一直非常信任。

“遵旨”長孫無忌肯定無條件支持他的妹夫，誰要是敢打他妹夫江山的主意，他會第一個跳出來掐死對方。

“藥師，刑部介入調查貪墨軍糧案件的調查，不管是誰，你給朕一查到底。”

“遵旨，其實臣不用查也知道就那裡家人，陛下放心，我會一查到底的。”

“好，查實後留好證據，先不要動他們。”李世民安排完又看向杜如晦“克明，對於密奏上提到的王彧此人和高產作物你如何看?”

“陛下，程咬金和牛進達二位將軍都是心思縝密之人。既然他們聯名上奏，那麽王彧此人必然有過人之處。至於高產作物，臣以為可以在皇宮內苑開辟一塊土地，令王彧在此試種，並派兵駐守嚴防泄密。如果成功，大災之後天降祥瑞可以極大的提高陛下的威望。如果不成，也能把影響控制在皇城之內”杜如晦也給出了合理的方案。

“好，克明與朕不謀而合，就這麽辦。”

“玄領，傳旨程咬金將軍隊交於牛秀指揮，帶領王彧速速回來。”

隨著李世民拍板，幾位重臣各自領命而去。

“劉仁願，著暗衛加強對五姓七望的監控，有任何發現及時來報。”

“遵命”

隨著李世民的聲音，劉仁願從帷幕後走出，抱拳施禮。他是李世民的貼身侍衛，也是暗衛的實際領導者。

安排完前朝的事兒，李世民帶著王德回甘到露殿，繼續去處理那些永遠處理不完的政務。

忙碌到午時，挺著大肚子的長孫皇后帶著8歲的長樂來到甘露殿，現在她肚子裡懷著的就是大唐未來的高宗陛下李治。

“陛下，已經午時了，用些午膳吧”

“觀音婢來了，身子不方便就不要亂跑了，別再動了胎氣。”李世民從書案上抬起頭，看到長孫後親切的說著，看到8歲的小長樂就招手讓她來到自己身邊，親昵的抱著她。

“不妨事，禦醫說六個月後多活動有助於生產。二哥也要注意身體，政務是處理不完的，還是勞逸結合好。”長孫扶著肚子，幸福的看著李世民逗女兒。

“好，那就先用膳，皇后一起吧”隨即命王德傳膳。

“觀音婢，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畝產五十石的糧食嗎?”

“妾身聞所未聞，五十石，簡直匪夷所思，二哥從何處得知?”

“若非程咬金牛進達聯名上奏，朕也不會相信。”

“既如此，多半是真的，此二人都是可以信賴之人，二哥何事憂愁?”

“有人預測關中可能有大蝗災，因此朕心緒不寧。”

“何人所說，可有實據?”長孫聽到這裡也是悚然一驚。

“也是程咬金和牛進達所奏”，李世民大致講了一下兩封奏折的事兒，最後說“這所有的事情，均出自這個叫王彧的十五歲千年之手，此子自繈褓時被異人收養，身負絕學，如今孑然一身，朕今日敕封為涇陽縣子，皇后有何想法。”

“若真是如此，襄城也十二歲了，快到了適婚年齡。”畢竟夫妻多年，長孫立馬就想到自己的丈夫想的什麽。

“還是觀音婢懂朕，來，一起用膳。”說完牽著長孫和李麗質走向偏殿。

李世民登基以來，世家大族相互溝聯，在朝堂上已經形成一股非常大的勢力。雖未對皇權造成什麽衝擊，但政治上的諸多掣肘還是令李世民非常不爽。奈何整個朝堂除了自己的幾位肱骨之臣外，其余的多多少少都和世家有牽扯。再加上李世民的皇位是通過殺兄囚父才得來的，為了朝局穩定，李世民一直投鼠忌器，不敢有太大動作。這兩年來一直在提拔寒門俊傑，以圖緩慢削弱世家對朝堂的影響。作為皇后的長孫，對此也是門清，所以李世民剛剛透露出一點點苗頭，長孫就知道自己的皇帝丈夫想幹什麽。由此來看，夫妻二人確實是心意相通，恩愛和睦。

隨軍而行的王彧因為每天被強迫著騎馬，幾天下來屁股上磨了一層淡淡的繭子。成果也很顯著，現在他已經掌握了一些技巧，可以獨自騎馬小跑了。又經過兩個晚上的努力自行車的總體設計圖已經畫出來了。畢竟是已經成熟的設計方案，王彧只需要照搬就行，速度想慢了都不可能。

這天下午扎好營盤，王彧和程處亮就帶著圖紙來到將作營內，老程，老牛兩位將軍和幾位鐵匠都已經在此等候了。王彧這不廢話，找個地方就把圖紙全部攤開，赫然，一輛二八大杠的形象映入大家的眼簾。

幾位匠師看著圖紙不由得癡了，這是圖紙嗎?原來圖紙也能畫的那麽精美嗎?主要是圖紙太詳細了，每個零件都有分解的三視圖。尺寸標注詳細，甚至還有製造工藝的要求也一一列舉。

“賢侄果然不凡，這圖紙做的連老夫這個門外漢都能看的懂”程咬金率先開腔。

“是啊，從沒見過如此詳細的圖紙，有這樣的圖紙，不是是個鐵匠就能做出來?”牛進達接著感歎。

倒是幾個鐵匠，癡癡的盯著圖紙，一個個都不會動了。看的一旁的程處亮在心裡鄙視他們是土鱉，這是他昨天才從王彧那裡學來的新詞，殊不知他第一次看到整個圖紙的時候和鐵匠們的表情沒啥區別。

“高三，別愣著啊，多久能做好?”程處亮等不及了直接催促。

“這，這，這是你畫的?”高三沒理程處亮，反而向王彧問道。王彧正要答話，程處亮就搶先回答“廢話，不是我兄弟還能是你畫的嗎?”

“抱歉，王記室，我太激動了了，請恕罪。”

“無妨”

“王記室，我能拜您為師學習製圖之法嗎?”

王彧驚呆了，你一個四十多歲的大漢拜我一個小夥子為師，你也好意思?“高匠師客氣了，您想學隨時可以來，拜師一事不用再提，我可當不起。”

王彧看到高三失望的眼神怕他誤會自己不願意教，又趕忙說“不要誤會，你來問我我肯定傾囊相授，這點你放心。不過有些話我還是給你說明白，這繪圖之法只是最後的結果，真正難的是整個切記的思想。你看圖上這些標注的工藝要求，我覺得整個大唐能做出來的也不足一手之數。高匠師何不用心研究製作之術呢，要知道再好的東西如果做不出來它也只能停留在紙面上。所以，製作工藝的提升才是整個製造行業的提升。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高三沉吟一會“感謝王記室提點，高三明白了，我回去後就辭職，跟隨您學習，請務必收留。”

王彧那可是太願意了，“哈哈，好，我們一起研究，一起進步。”

正說著，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名英武的小將帶隊打馬而來。到了跟前先下馬行禮“程叔叔，牛叔叔，懷道奉命前來傳旨。哪位是王彧?”

來人正是秦懷道，翼國公秦瓊的長子。程咬金牛進達對視一眼，知道是上奏的事兒有了回應，趕忙拉著王彧等人站好準備接旨。王彧剛開始還以為要跪下呢，看到大家只是行深躬禮也急忙有樣學樣。

唐朝聖旨還沒有明清時期沒有那麽多繁瑣的禮儀。待眾人坐好準備，秦懷道來到前方面向眾人就開始鄭重宣旨。

敕曰:今有異人子弟王彧，身負絕學，聰慧忠勇，製馬蹄鐵，止戰馬靡費之事，獻製鹽之法解國朝缺鹽之局，功勳卓著。朝廷報士之恩，莫過於加錫，特封為涇陽縣子，食邑兩百戶，另賜皇莊一座，以籌其功，貞觀二年三月廿四。

隨著聖旨的宣讀，新鮮出爐的涇陽縣子王彧驚呆了，這就被封爵了，雖說是倒數第二級的男爵爵位，那也是正兒八經的貴族。只有程咬金和牛進達知道，這個封賞背後最大的功勞還是高產糧食，如果王彧所說不實，估計下場會很淒慘。牛進達已經想著一會單獨告誡一下王彧，省得他不知道輕重。

“宿國公，陛下有命，令你速速帶王彧回京，軍隊先交由琅琊郡公帶領。”秦懷道隨後傳命給程咬金，程咬金自然知道如何做，隨即安排“老牛，你帶隊慢行，王彧，程處亮，明日隨我快馬回京。 ”

直到開始打馬飛奔，王彧才知道騎馬真不是一個好活，僅僅跑了一天，腰部以下已經沒有知覺了，顛的胃裡翻江倒海，沒有一點吃飯的胃口。皇帝有令，程咬金也不敢耽擱，安慰王彧幾句就繼續出發。

就這樣，經過五天的連續奔波，傍晚時分長安終於到了。此時的王彧雖然被長時間騎馬狂奔折磨得精神萎靡，渾身疼得像是散了架一樣，還是打起精神遠遠的眺望長安城。隻覺得雄渾壯麗的長安城像一隻睡著的遠古巨獸一樣安靜的趴在龍首原下，記憶裡那些描寫長安城的詩句像節日免費前高速路口排隊的汽車一樣，擁堵在喉嚨裡，最終匯成一句“臥槽，牛B”。

跟隨程咬金來到通化坊，他們要先回家休整，等待明日李二陛下召見。還沒進家門就宮裡派遣的內侍來通知程咬金，明日巳時甘露殿覲見。

洗了個熱水澡，覺得終於能好好睡一覺的王彧早早的就被拉了起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在侍女的幫助下穿衣打扮。

“皇帝巳時召見，現在還不到六點就起床，用不用這麽認真啊。”王彧心裡吐槽著，眯縫著眼任由侍女折騰，直到看到侍女拿起粉撲準備往他臉上懟才猛然驚醒，逃也似的跳開，抵死不從。侍女無奈，只能任由之。

在去皇宮的路上，發現程處亮也背著那包種子亦步亦趨的跟著。看來程咬金也是個老狐狸，不放過任何一個給他兒子掙功勞的機會。只是程處亮腦袋後面插著一朵花是什麽鬼，看著程處亮得意洋洋的搖著腦袋向自己炫耀王彧覺得這小子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