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說著掀起帷帳,臨走時還回頭瞥了項天成一眼,神色十分決然。
顯然,她不覺得這個男人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
項天成心裡卻長出一口氣,原來自己想多了……
他低頭恭送張嫣。
自己必須趕緊離開皇宮,免得日後她改了心意,再動殺念。
這一夜揣著千兩銀票,項天成在小屋內藏了一宿。
因為提心吊膽,所以並沒有沒睡好,等到第二天起來時,黑眼圈都出來了。
不過張嫣也確實是說到做到了,臨到中午時,在幾個宮女掩護下他被成功送回東宮。
“恩公,你昨晚去哪了?”
李盈盈看著項天成一臉疲憊的回到住處,好奇的端茶過來詢問。
“別問了,你現在立刻收拾東西……”
項天成熬了一宿,正好口乾舌燥,拿起茶壺咕嘟咕嘟一頓痛喝。
自己馬上要隨軍打仗了,自然不能帶著女人,他尋思讓盈盈先回自己老家避一避。
項天成放下茶壺,立刻轉身來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家書,然後又拿出一張銀票交給李盈盈。
“恩公,這是?”
李盈盈看著遞來的銀票和書信有些不知所措。
“你收拾好東西後,就拿著家書去我老家找仆人老李,跟他說明你的情況,到時候他自會安排你住下。”
項天成很清楚戰事緊急,楊嗣昌很快就會出征,所以要盡快把一切安排妥當,他立刻強行把錢和書信塞到了李盈盈手裡:“銀票則是路費,五百兩應該夠你用了。”
“如今,皇上正重振軍務準備全力圍剿張獻忠,我也要去隨軍殺賊了。”
聽到這話,李盈盈看著手裡的錢,立於原地,眼含淚花。
“恩公,大明朝有那麽多能臣武將,恩公這又是何苦呢?”
盈盈一邊說著,一邊止不住地流下眼淚。
“待在東宮,一直非我所願,我既為人臣,就該建功立業,馬革裹屍!”
項天成看到盈盈哭得梨花帶雨,心裡一暖,同時也暗下決心,此去若能順利凱旋,定要把這小妮子給娶了。
盈盈知道項天成胸懷天下,最後只能接過家書和銀票,傷心的離開屋子,黯然抹淚。
……此時,對農民軍招撫策略徹底宣告失敗。
明朝堂很快就混亂起來,兵部尚書楊嗣昌被言官彈劾,朱由檢迫於壓力,命楊嗣昌南下督師平寇,並賜尚方寶劍,大纛,令牌……
同時在多位官員引薦下,項天成被任命隨軍守備,聖旨很快就來到了東宮。
很明顯,這都是張嫣皇后在暗中推波助瀾,可見后宮勢力已經滲入到了朝堂。
項天成接過聖旨,心情是愉悅的,眼下全都準備好了,但他還要再見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自然是太子朱慈烺。
“那幫官員肯定沒安好心,東宮的人他們也敢亂動!真當本宮好欺負了!”
頒聖旨的太監前腳剛走,朱慈烺就風風火火跑了過來,一推門便大喊大叫,恨不得要讓所有人都聽見一樣。
雖然朝中政務他是無力干涉,但項天成畢竟是他的人,這種事居然都沒過問他,心裡怎能不氣。
尤其是兩人相處至今,朱慈烺對項天成已經有了一定感情。
平日,項天成不僅給他最大的人身自由,而且對他的錯誤也十分包容,這和其他先生完全不同。
很多事情,不怕貨比貨,就怕人比人。
“先生放心,本宮這就去找父皇要個說法,絕不讓先生去送死!”
朱慈烺暗想自己好不容易學會‘胸口碎大石’,沒準再練練就能’飛簷走壁’了,哪能讓這幫官員橫刀奪愛。
項天成靜坐屋裡安然品茶,看到朱慈烺憤憤不平的模樣,直接欣慰一笑。
他其實早看出這孩子重感情,現在也更加放心了不少。
“殿下萬萬不可意氣用事,臣也想繼續輔佐殿下,可如今兵荒馬亂,皇上正需要臣子分憂解難,殿下怎能再給皇上添亂?”
項天成決定以理服人,先打感情牌,再深明大義,話語間更是滴水不漏,叫朱慈烺無力反駁。
不過朱慈烺在心裡卻暗暗欣賞著項天成,如此剛烈臣子,誰會不喜歡呢,可還是心有不甘道:“先生,你此去,本宮又該怎麽辦呢?”
項天成正襟危坐,緩緩說道:“殿下曾與臣約法三章,現在可還有效?”
朱慈烺一聽這話,立刻緊張起來,身子也站地直挺挺:“先生那晚訓誡,本宮一直銘記在心……”
項天成沒有再多說下去,畢竟蛐蛐之事是兩人秘密,此時提起來只是想告訴朱慈烺,不要以為我離開東宮,咱倆就沒關系了,你這把柄……為師吃一輩子。
“臣走後, 殿下請務必堅持練功,臣會回來檢查的。”
項天成留下作業也是為下次見面做好鋪墊,他知道自己走了後,朱慈烺必然會發現自己根本不會‘胸口碎大石’的功夫,也一定會偷懶,到時候,他正好給此事收個尾。
“請先生放心,本宮絕不會懈怠,爭取早日將先生的武藝發揚光大。”
朱慈烺不知道項天成的心思,想到自己功夫已小有所成,心裡卻更加不是滋味。
因為他知道此去討賊十分危險,搞不好即為永別,所以咬住牙道:“先生既有雄心壯志,那本宮也不再阻攔,只是有份禮物,希望先生能夠收下。”
朱慈烺說著,從腰間摘下一塊玉佩遞給項天成。
燈火下,白色玉質通透如水,正中繡有一條蟠龍,鱗片閃閃發亮,首尾栩栩如生。
“此乃父皇賞賜,見此玉如見本宮,日後先生持此玉,便可隨心出入東宮。”
好東西啊!
太子玉佩,就算貼身侍官都不一定有機會能得到。
項天成心裡有幾分感動,朱慈烺賞賜出如此貴重之物,不僅是把他當成自己人,也彰顯對他的信任。
能出入東宮,自然就可以進出紫禁城。
這東西的價值,已經不是金錢能夠估量了……
【崇禎十七年,京城破,明思宗朱由檢親自給朱慈烺換上民間衣服,並告誡:“汝今日為太子,明日為平人。在亂離之中,匿形跡、藏姓名,見年老者呼之以‘翁’、年少者呼之以‘伯’、‘叔’,萬一得全報父母仇,無忘吾今日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