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面露出不耐煩的神情,繼續道:“殺了!”
徐晃亦是面無表情,靜靜的守護在徐毅身旁,聞言後,沒有絲毫猶豫,手起刀落,又是一顆人頭衝天而起。
其實徐毅心中已經知曉了答案,也不在意這些人到底是做什麽的,但這些人無論如何都要殺了,不殺了,難不成帶回射陽縣嗎?還是要放了?
鮮血再次自咽喉處噴礴而出,沿著銳利的刀鋒緩緩滴落在洛陽城外官道的地面之上,匯成一股汩汩猩紅的流水四散開來,宛如久久不肯化去的黏稠的夢境。
剩余的五人跪倒在血泊之中,早已嚇破了膽子,具皆眼神惶恐,渾身不斷哆嗦著,在其中一人的帶動下,拚命的磕起頭來。
額頭砸入血泊之中,帶起了點點紅色的浪花,滴落在穿著的褐色麻衣上,如點綴上了一朵朵紅色的小花。
徐毅自射陽縣一路趕至洛陽,此間的疲憊、擔心、驚慌、憂慮、乃至害怕,種種情緒盡皆平定了下來。
一路上,徐毅是惶恐的。
他不知道老師蔡邕是否會在叔父徐奉的幫助下安穩脫罪;還是如腦海中的“記憶”那般,流放至朔方郡,幾經周折後,避難江南十二年;甚至還有不願意想象的可能性,有沒有可能在自己蝴蝶效應下,老師被直接下令處死?
若是最後一種可能,自己該怎麽辦?
是唯唯諾諾的逃回徐州、逃回射陽縣?
還是帶著徐晃典韋等人去劫法場,大鬧一番洛陽,然後再揚長而去,找個山頭落草為寇,靜待黃巾之亂,乃至董卓之亂,再掀杆而起,來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如此這般能成功嗎?自己一行僅二十余人,雖然典韋等人武藝都不弱,但能在洛陽數萬南北禁軍、城門屯兵的圍追堵截之下逃出生天嗎?
到了那時候,老師蔡邕願意跟我去當個反賊嗎?依著老師的性子,到時可別再喊一句“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然後直接自殺謝君了。
若是老師願意與我走,又該如何對抗整個大漢的軍事力量,如何在南北軍的追殺、各郡縣官兵的圍堵下,逃回徐州?
又要如何才能帶走妻子與家人?叔父叔母身處下邳國良成縣,妻子蔡琰卻遠在廣陵郡射陽縣,怎麽都帶走啊?哪個徐毅也不舍得放棄啊!
哪怕都帶走了之後,又該逃到哪裡去?
叔母與妻子體弱,能扛得住連日奔波嗎?
“這便是權利啊。今日,我能主宰這些人的生死;他日,誰又會主宰我與我家人的生死?
既然亂世即將來臨,縱然僅有一線的機會,也要搏一搏那能主宰天下人的位置,如此,方能不負此生!
更何況,有著‘天授’的我,又何嘗只有一線機會呢。”
徐毅暗自思索間,舒緩了此前緊皺著的眉頭。
“此行一路順利,只要再接到老師,一起返回射陽縣,便安穩無事了。”
徐毅想到這裡,也不再繼續糾結這些事,看向了面前五名一個勁叩首的跪地男子,又指向離自己最近的一人,開口道:
“你來說,是何人吩咐你們前來?所為又是何事?”
被指到的男子停止了磕頭,在血泊之中哆嗦了一下,吸了口氣,道:“是將作大匠陽球派了我等前來,為的是劫殺即將出洛陽歸鄉的蔡邕。”
在一片磕頭聲中,男子眼含希冀的望著徐毅,希望能苟且逃得一命。
“果然是陽球,你可要努力活久一點,等我好好報答你啊!”徐毅暗自忿恨道。
聽完此人所言後,徐毅面色沒有變化,向身旁跟隨著的徐晃吩咐道:“公明,帶人把這五人處理了吧,我先去前方等候著老師去了。”
望向徐毅的跪地男子,聽聞此言後,立即站起了身子,向著徐毅衝了過來,卻被徐晃一刀砍翻在了地上,不斷的呻吟了起來:“不要,別,別殺我,我知道的都說了啊。。”
可迎接他的卻是,瞳孔中不斷放大的刀芒。
其他跪地叩首的男子見此情形,亦是知曉苟活無望,盡皆都站起了身子,或是逃跑,或是上前欲要反抗。
可十幾名徐府仆從們持刀圍繞在其周圍,又哪裡有他們反抗、逃跑的余地啊。
不一會兒, 便被紛紛砍倒在地,隻余流淌出的猩紅色血液染紅了地面。
砍殺完刺客後,徐晃看了一眼官路上鋪滿的屍體,向仆從們吩咐道:“將這些屍體丟到道路兩旁的山坡下面去,莫要驚擾到蔡先生。”
眾徐府仆從皆是應諾。
時至巳時,官路上的空氣格外清新,鳥兒在路旁樹木的枝乾上歡快地嘰嘰喳喳著,帶來了無限的生機與活力。
徐毅在山坡上遠遠的眺望著,忽然間,三個大漢帶著一對中年夫婦與一個稚童,映入了眼簾。
正是蔡邕與其妻子趙五娘,以及蔡琰的妹妹,今年剛滿十歲的蔡琬。
徐毅見狀,快速的跑下了山坡,向著洛陽方向跑了過去。
來到一行人面前,便跪倒在地,喊道:“不孝弟子徐毅,拜見老師。”
蔡邕見到自己的弟子,也很是高興,上前將徐毅扶了起來,卻又嚴肅的道::“毅兒你身為我的學生,能來洛陽外等候我,我很是高興;可你身為一縣的縣令,怎麽可以為了我一個老頭子,而拋棄縣中政事呢。”
徐毅聞言,再次跪地叩首,言道:“老師,弟子知錯了。”
趙五娘見此情形,笑著緩和道:“好了好了,毅兒快快起來,你老師剛剛在路上還念叨著你呢,這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話說,琰兒怎麽樣了啊?好久沒見到了,還怪想念的呢。”
徐毅連忙起身,回答的:“琰兒一切都很好,就是聽聞到老師被下獄的消息後,對老師很是擔心。”
蔡邕聞言,捋了捋頜下的胡須,卻是沒有再作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