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的意思,即原計劃保持不變,繼續圍而不打,引誘呂猶龍的清軍主力來攻。
楊恭松了口氣,拱手說道:“監國英明!”
陳福壽略有不甘,但朱怡炅既然做出了決定,作為臣子,他自然也不好再出言反對,隻得跟著楊恭一起拱手稱是。
然而,陳福壽不知道的是,這次的戰前例會看似是朱怡炅猶豫不決,臨陣變卦,實則卻是其在有意試探考察諸將。
圍城打援,兩面夾擊的基本戰略早就定下了,連鄭定瑞和張嶽都已率部先行出發,朱怡炅又不是晚年康熙,怎麽可能這時搖擺不定。
戰場瞬息萬變,再怎麽變,大的戰略方向也不會變的。
除非是泉州知府王道成當場率領泉州官府,舉州來降。
陳福壽作為第六鎮指揮使,新將上任,終究還是有些過於急躁了,一聽朱怡炅有松口的想法,就迫不及待提議攻打泉州城,來為自己掙一筆功勳。
這攻取泉州府,看似老成持重,卻過於短視,局限於眼前一城之利。或許,也有著陳福壽本身就是泉州人的關系,對泉州城本就有著不一樣的執著。
與之相比,楊恭目光就較為寬廣,甚至是冒險,這也符合其一如既往的性格。從當初冒險刺殺台彎總兵歐陽凱,臨陣倒戈,到後面一人數百兵就敢去追十倍之敵的杜君英。
而第五鎮指揮使劉國基未有發言,雖無什麽特殊表現,卻也無有大錯,性格上較為沉穩。委以重任不行,倒是可以做個守成之將。
還有個第七鎮指揮使王宗談,這家夥是從原漳州鎮裡就地簡拔的一個清兵把總,那些漳州鎮的清兵不說都服從,但好歹也能接受。
目前的表現姑且算是中正沉穩,與劉國基有些相似,也有可能是身為新降之將,不敢胡亂發言,還需再行觀察。
只可惜,朱怡炅的大明,如今不僅兵力稀缺,能打善戰的將領也是缺的不行。
看似每鎮都有個指揮使統領,實際大多都是矮個子裡頭拔高個,就一個楊恭還算勉強能看。
陳福壽還在為不能趁勢奪了泉州城而可惜,卻全然不知自己只是參與了一次戰前例會,倒是基本定死了自己在朱大王心中的印象。
這邊泉州府的明軍還在為圍城打援,分兵而擊做著準備。
大明永和元年,十月中旬。
興化府,福建巡撫呂猶龍卻是終於忍不住,要出兵了。
實在是泉州知府王道成給他發的求援信一封接一封,讓他煩不勝煩。
而且,王道成怕呂猶龍這個巡撫大人不來救他,還專門在求援信裡頭聲稱反賊有十萬大軍,氣勢如虹。若不速速來援,怕是他這個泉州知府就只能在城破之際為皇上死節盡忠了。
好家夥,這哪是求援啊!直接妥妥的威脅了。
這要是真讓王道成死在了泉州城,怕是他這個巡撫就算回頭把福建的反賊都給剿了,那也難辭其咎。
沒辦法,呂猶龍只能下令出兵,害怕來不及,還專門下令騎兵營先行出發,本部中軍則緊隨其後。
騎兵營說是騎兵營,實際上就是一群騎馬步兵,而且還是臨時的。
呂猶龍雖不通軍事,但紙上談兵還是會一些的,知道騎兵乃是戰場神器。
自己這邊沒有純騎兵軍隊怎麽辦?
沒關系,那些總兵千總身邊的親兵營不就是騎兵嘛。
呂猶龍以協調戰力為由,直接下令將這些總兵的親騎,加上撫標和督標裡頭的小規模騎兵全部統合在一起,組建為臨時的騎兵營,統一指揮調動。
前面剛哢嚓了兩個總兵,又有聖旨大義在手,呂猶龍這手雖然讓四鎮的高級將官都覺得厭惡,但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吞。
要不是怕太過分,呂猶龍甚至都想把那幾個總兵的座馬給征召過來。
而統領騎兵營的臨時將官,為原福州副將徐左柱,此人乃是武進士出身,曾做過康熙的侍衛,根正苗紅,背景深厚。
又兼之果敢有謀,在福建為將時愛護士卒,治軍嚴明,還於台彎朱逆亂起時,主動請纓要做平叛先鋒。
只不過被總督滿保拒絕,令其協助巡撫調運糧草,穩定後勤,坐鎮福州。
如今,當初的平叛大軍全軍覆滅,呂猶龍雖厭惡滿保,卻也由衷慶幸滿保當初沒準允徐左柱前往台彎。
現在倒成了他手下為數不多的一員勇將,而且背景清白,且有名將之風,用來統率騎兵營卻是正合適。
數量足有上千的騎兵營順著官道先行南下出發,呂猶龍又在興化府磨蹭了兩天,這才率領五萬大軍正式南下。
多出來的是呂猶龍招募的鄉勇團練,興化府士紳雖不願意響應呂猶龍的命令,去助其募兵練軍,但也怕駁了巡撫的面子。
加之還有皇上的聖旨,那個便宜之權可就太籠統了。
所幸,最終還是每人捐輸了些錢糧銀子,呂猶龍又來回軟磨硬泡,湊了一些。
好說歹說,這才募集了差不多數千的團練鄉勇,並專門編為一鎮。又加之撫標和督標軍馬,湊齊了五萬大軍,對外則號稱十萬大軍南下討賊。
呵呵。
這倒是怪了,清廷眼裡的反賊自己沒虛報兵力,清廷的泉州知府王道成卻幫著他們虛報兵力,而清廷平叛的官兵,同樣也虛報了兵力。
呂猶龍親率五萬清軍出發的當日,徐左柱率領的先鋒千騎也順利抵達了泉州府的第一站,惠安縣。
騎兵理論上可以日行百裡,從興化府到惠安縣實際一天就能到,但誰讓這裡是福建呢,而且他們又屬於那種騎馬步兵,騎的還都是西南馬,嚴格來說都不適合騎兵作戰。
不過,在福建這片遍地山巒河谷,騎兵幾乎不存在的省份,這千騎不說是無敵的存在,卻也足夠讓人震撼吃驚了。
在看到徐左柱帶領的千余騎兵到來,惠安縣令絲毫不敢怠慢,急忙帶著屬官親自出城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