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的販夫走卒排著長隊,從各處城門等候入城。
仁風門前,兩名差役兵丁正在仔細核查過往商販的路引文書。
有清一朝,各地百姓流動或是進城,那都是要有路引的,沒有路引就進不得城。
現在雖然是大明了,但改革的方略還未敲定,所以一切還是照舊。
就在這時。
“駕!駕!”
忽有一騎由東而來,這騎兵一身緋紅軍服,背插一杆小旗。
“軍情急報!閑人退讓!”
“軍情急報!閑人退讓!”
……
這騎兵連續呼喊數聲,仁風門前的看門差役總算驚覺,隨即連忙開始驅趕城門前那些正在排隊的販夫走卒。
眼前的騎兵他們雖然不認識,但隻這個裝束,在他們光榮成為大明差役的同時,上司就已跟他們講過。
今後凡是遇著穿紅衣,背上還插小旗的騎兵,甭管幹什麽的,一律放行。
否則,要是被對方縱馬踩死,亦或是提刀砍殺,那就不要怪他們不給其收屍了。
一聽這堪比威脅之言,這些個被迫跳槽的守門差役哪敢不從。
而那正策馬飛馳的騎兵眼見城門前已然讓出一條道路,當即也是將準備抽刀的手重新放下。
幾乎連停都沒停,便直接縱馬掠過道路兩旁驚惶的百姓販夫,甚至都沒理會點頭哈腰的那兩個差役,便一溜煙兒竄進了城。
然後便又是一陣呼喊“軍情急報!閑人退讓!”。
連帶著一通雞飛狗跳,待到聲音逐漸遠去,這兩個差役才松口氣,然後該幹嘛幹嘛。
反倒那些原先排隊的販夫百姓們,此刻卻是統一開始八卦起來先前的那個明軍騎兵到底是有何急報,要這般著急。
……
泉州行宮這邊。
雖然朱怡炅這個監國力排眾議,敲定了攤丁入畝的稅法改革,但個中的章程,還是需要下面臣子一同商討議定。
經議,既要推行攤丁入畝,原有的丁銀制度必須廢除,各項稅種也該如前明一條鞭法那樣,統一合並起來。
如此,可避免攤丁入畝以後,地方官吏貪腐,仍以各種理由加派,破壞新稅制。
而統一稅種,廢除丁銀,攤丁入畝以後,這按田計稅同樣也要重新重新規劃。
畢竟,田畝也是分劣田良田,三六九等的,這稅額肯定不能全部一樣。
目前暫定為沙鹼地山地這類劣田為每畝開征一至三成,尋常耕田每畝二到四成,上好水田為每畝四成。
這聽起來似乎很高,但比之如今的大清而言,大明卻是免去了其余苛政雜稅,無論中小地主還是下層百姓,身上的負擔反而比從前要小。
至於田畝好壞區分,則還要靠清查隱田,丈量土地來算。
除此以外,還有火耗歸公,廢除賤籍,官紳一體納糧。
廢除賤籍和官紳一體納糧倒是簡單,硬要說起來,王禮他們當初徹底投誠以後為了支持大明壯大,本來就在給大明送錢納糧。
只不過先前都是主動捐輸,現在無非就是換個名頭而已。
唯獨一個火耗歸公比較麻煩,歷史上雍正是先將其歸公,統一標椎化以後,又將歸公的銀子拿來給官員養廉,想借此控制官吏貪腐問題。
但後續發展如何……看看和珅就知道了。
對此,實際上完全無解,因為貪腐與否,本來就全靠官吏自覺。
姑且先這麽著,推行看看,順帶再讓吳外的錦衣衛盯著。
議定了幾個大方向,朱怡炅又接著補充了一些細節,比如廢除賤籍的同時,也可適當取消路引。
當然,不是完全取消,而是不再像原來那般嚴格限制,城市人口只能在城市,農村人口只能在農村。
要允許少地、無地還有農閑的百姓能夠前往城鎮做工,如此,既可增加百姓收入,還能進一步加強城鎮人口流動,促進民間手工商業發展。
總之,以攤丁入畝為主,後面幾個為輔,再補充些細節,一整套組合拳下去,足夠朱怡炅去收攏廣大中小地主還有底層百姓之心。
畢竟,這天下更多的還是中小地主及百姓,而且就算真正的大地主縉紳願意站他這邊,也會有尾大不掉之禍,於大明統治有害無益。
哦對了,還有廈門港的規劃建設也得提上議程,由於清廷這幾年大搞海禁,至少福建海商是被折騰的夠嗆。
只要他這邊不僅放開海禁,還大力扶持海貿,那還愁得不到福建海商們的支持?
這時,行宮外邊。
之前那個於城中策馬奔馳的明軍騎兵來至大門口,下了馬便要往裡闖。
一個看門的明軍士兵正欲阻攔, 卻是直接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同僚給拉住。
待到那個騎兵走了,這才罵道:“你小子不要命了,那可是二百裡加急,你敢攔著,人家砍了你都沒人管的。”
二百裡加急,是目前大明專用於軍情傳遞的騎兵種,一旗代表二百裡,每加一旗就依次往上加。只不過,目前大明的地盤至多也就用到四百裡而已。
這看門士兵被一通喝罵,連忙把脖子一縮,心頭一陣後怕。
且說那個二百裡加急騎兵在背後一杆急字令旗下,於府衙行宮一路暢行無阻。
沒消片刻,就在禦營指揮使張阿山的帶領下來至朝議大殿(堂)。
報!軍情急報!”
這騎兵單膝跪地,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封火漆書信,呈遞上前。
朱怡炅親身上前,撕開火漆一看,臉上的表情由嚴肅變為激動:“福州……不,是孤的大明福州府,終於拿下了!”
話音剛落,堂下王禮便拱手近前說道:“臣為監國賀,眼下福州既下,福建全省光複已是指日可待!”
王禮這邊說完,其他人也是反應了過來。
眾人山呼:“臣等為監國賀!”
包括賈文昭在內,無人不面上帶笑。畢竟,這福州一下,福建全省不說傳檄而定,那也差不多了。
只要福建一下,那大明這艘賊船,也便愈發穩固了。甚至於,他們這些個為保小命,被迫上了賊船的降官,還真有那麽點從龍的可能。
想到這裡,先前由於朱監國要搞攤丁入畝帶來的鬱悶,也似消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