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禱冷月涵不要趕在前面吧。這是三人臨休息前共同的想法。
“呼……”
冷月涵倚靠在一棵大樹下,連續幾個時辰的奔波對她目前的身體來講簡直是極大的消耗。
由於手裡沒了佩劍,就算打聽到了暗林門的具體位置也毫無用處,還得想法子弄來一把趁手的武器,死,對她來講司空見慣了,哪怕死的對象是自己,冷月涵不由得想起了平石阡那句話:
“總有一天,你也會因為生命的離去而感到極度的憤怒。”
冷月涵自嘲的笑了笑,當時她不以為意,沒想到這麽快就踐行了這句話,幾個月前師父的離去到現在仍然是生死未卜,那個老頭啊,總是一個人扛起所有的事情,遇害,這也是老頭臨走前的借口,他什麽話都不願意和自己這個唯一的徒弟講,不過冷月涵也不指望自己能破開這個謎團了,兩個孩子的死讓她覺得無論如何都要在臨死之前做一件有意義的事,這也是老頭曾經教導她的。
“平石阡……陶龍……”冷月涵自言自語,反覆念叨著這兩個名字,不知不覺間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有朋友的感覺真好,有人關心,有人陪伴,把寒霜留在陶寨是對的,那是個好的去處。
不過冷月涵還真是有些奇怪,幾天前離開陶寨時,前腳走後腳就遇到刺客行刺了,可現在已經走了大半夜了,依舊不見刺客的蹤跡,見不到他們,又該如何打探暗林門此地的蹤跡呢?此時她真想化身諸葛孔明,坐在茅廬就能預知三分天下,要有他的智慧,或許早就解決問題了吧。
長長的呼吸了幾口氣後,冷月涵靠著樹乾,一點一點的撐著身體站起來,可身體又控制不住的癱了下去,頭撞在樹乾上的痛覺僅僅讓她清醒了一小會兒,撐不住了,冷月涵明顯能感覺到眼下的狀況,她躺在樹下,不知從哪裡摸到了一截小圓木,正好當做枕頭,隨後蜷縮著身體,雙目微沉,意識也逐漸模糊,不知過了多久後,便陷入了昏睡……
卯時,三人聽到打更的聲音後便早早的醒來了,大街上也多了一些人影,莊上的獵戶不多,三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打聽到了鄭獵戶的住處,可那裡早已是人去房空,屋內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一看就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
“這下怎麽辦?”嚴天辰說。
“找這兒的大戶。”平石阡說。
只有大戶才可能知道該如何聯系到暗林組織,普通人或許聽過但絕對聯系不到,雇刺客是要花錢的,平民百姓哪裡負擔的起這個價格。
至於找大戶那就很簡單了,三人稍稍一問就知道了此地的一個古董大戶所在的位置。
“請問三位公子可是有事想進入府中?”看門的下人見三人來到門前,便主動走過來行禮問道。
“能否通報一下貴府老爺,我們兄弟三人有一件絕世珍品,看看能否入的了老爺的慧眼?”平石阡也行禮回道。
這麽多天,平石阡也在書上學習了不少禮數,無論怎樣說,任何時代實際上都是有尊卑貴賤之分,現代不流行這種古代的禮數,但是在古代就不一樣了,禮法對他們很重要,即便是普通人去見大戶,也知道該如何行禮。
“三位公子請在此稍後。”
這下人倒也有些眼力,並未因為他們的衣著而生了輕視怠慢之心,相反,他的態度謙遜有加,並不向電視劇裡看到的那樣,見到來者穿的一身普通或者寒酸就趾高氣昂,見到錦衣華服就百般奉承。
很多時候,大戶人家都非常注重禮儀,尤其是下人,每個人都會接受嚴格專業的禮儀訓練。大戶是很在乎名聲的,出門在外帶著下人絕不能失了禮數,負責看門的更是如此,他們每天都要被過往的行人注視幾眼,既不能讓人看不起,也不能讓人不敢看,門面就是臉面,絕對不能因為下人而敗了臉面。
平石阡三人在大門外安靜地等著,從打聽的情況來看,百姓對沈老爺讚不絕口,每到過年過節,都會給莊上的百姓分發一些禮品,吃的、穿的都有可能,受天災的時候還會無償的給百姓做幾頓大鍋飯,就是這樣的舉動結下了不少善緣。
不過想要了解一個人絕不能從這方面來看,現代企業捐款可以避稅,弄個好名聲,基金會可以轉移資產,也弄個好名聲,但國家就是鼓勵捐款,有總比沒有好,不出台相關的政策,哪能從這群有錢人的嘴裡吐出幾個金子呢?而在古代,大多數有名有望的商人也會通過這種方式給自己的家族打下一個名頭,所以這個沈老爺究竟如何,還得接觸一下才能知曉。
“三位公子請隨我來。”下人傳達了平石阡三人的意圖後,沈老爺也是把三人請了進去。
這大戶就是大戶,這院子裡的假山假水都做的有模有樣,風水適宜,定是請人專門設計過,看來無論盛世亂世,富人的生活都沒有多大變化。
“老爺,人帶來了。”下人輕輕敲了敲沈老爺的房門說道。
“進來吧。”沈老爺在屋裡說道。
下人立刻給平石阡三人開了門,等三人進去後關上門便離開了。
“久聞沈老爺之善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平石阡恭敬地說道。
陶龍和嚴天辰齊齊無語,你他麽知道人家的名頭才不過兩柱香的時間,哪稱得上久聞。
“三位公子不必拘束,快請坐吧。”沈老爺把玩著手上拿著的一個看上去就值很多錢的瓷瓶,面色和藹可親,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撫摸著自己的愛物。
“沈老爺,在下是來……”
平石阡話說一半,沈老爺小心翼翼地將瓷瓶放入展櫃,一邊放一邊道:“下人都和我說了,不知三位公子來自何處?是做什麽生意的?”
“我們三人都是京城人氏,皆受家父之命來到此地,準備合開一個布莊。”平石阡說。
“為何要來此處?這地方如今可不是一個好做生意的地方。”沈老爺說。
“歷練而已,家父曾說天下亂象終有一統之日,此地離吳國較近,也是方便為未來打通樞紐。”平石阡說。
“果然是京城的人,令尊很有遠見,是我目光淺薄了。”沈老爺感歎道,“三位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姓趙,名元成。”平石阡說。
“在下姓錢,名嶽中。”陶龍說。
“在下姓燕,單名一個風字。”嚴天辰道。
這是事先商量好的,京城有哪些大戶,嚴天辰是知道一些的。
“三位公子的令尊可是‘錦盛閣’的老板?”沈老爺問道。
“沈老爺高見。”嚴天辰說。
“哈哈哈,久聞錦盛閣之名,我這件衣服就是托人從京城在錦盛閣專門訂做的,我一直視若珍寶,但現在這個世道啊,也不知運來的過程中是否出了意外,不知是真是假,三位公子能否檢驗檢驗?”沈老爺問道。
平石阡和陶龍立刻覺得此事不妙,這身衣著終究是引起了懷疑,沈老爺這是在試探他們,如果說不出這衣服的門道,怕是會壞事的。
“這可是蜀錦?蠶絲為原料,此衣以團窠為主,外環圍聯珠紋,其團窠中央內飾對稱,多隱喻吉祥、興旺。沈老爺,不知在下說的可否正確?”
還好嚴天辰解了圍,兩人松了一口氣,平石阡不知道嚴天辰有此眼力倒也正常,可陶龍也是第一次知道嚴天辰對布匹有如此研究,平日他也是不在乎穿著的,所以也從未談論過這方面的話題。
“燕公子好眼力,如此一來,我便放心了。”沈老爺說道。
“既如此,在下便開門見山了。”平石阡說道。
“公子請講。”沈老爺說。
“不知沈老爺可聽聞京城陶府?”平石阡問。
“陶將軍之名自然是如雷貫耳,不過五年前陶將軍涉謀逆之嫌,陶家被盡數查抄,發往邊境,途中遭刺客截殺,據說無人生還,三位是來找我看古董的吧,這與陶家有何乾系?”沈老爺說。
“您請看。”陶龍把一塊印章遞了過去,這是他祖傳的印章,幾百年之久,可追溯到兩漢時期。
(注:此世界朝代順序為鄭、夏、秦、蜀、羌、兩漢、燕楚、趙、齊吳鞏秦四朝)
沈老爺接過玉佩仔細瞧了瞧,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塊玉佩確實有幾百年的歷史,色澤溫潤,沁色自然,包漿滋潤,紋路也正是兩漢時期的特點,絕不是假冒之品。
“這玉佩與陶家有何關聯?”沈老爺說。
“這是陶家的祖傳之寶。”陶龍說。
“錢公子如何肯定?”沈老爺問。
“據坊間傳聞,陶家被仇人雇暗林刺客所殺,前些日子瀘州官府掃平了一個暗林門的分部,繳獲之物中有此玉佩,機緣巧合之下,這玉佩落到我們手中,它在我們手中也是無用之物,想換了錢財用於開布莊的本錢,不知沈老爺可有興趣?”陶龍說。
“這……三位公子,恕老朽多言,這玉佩是如何落到公子之手?”沈老爺問道。
“這涉及到一些私事,不便透露。不過沈老爺請放寬心,它絕對不是用那種見不得人的方法弄來的。”嚴天辰說。
沈老爺的臉上還是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實不相瞞,這玉佩即便是真的,我也不敢收啊。”
“我知道沈老爺在顧慮什麽,坊間也傳聞陶家之子存活於世,怕是他也在尋此玉佩,但我們既然有所耳聞,想必陶家的仇家也知曉此事,陶龍必會遭暗林刺客追殺,他自身都難保,怎會顧得上這塊玉佩的下落?”平石阡說。
“不瞞各位公子,老朽是怕這塊玉佩拿在手中招來災禍,而且萬一被暗林門知道了此事,拿了他們的東西,怕是會被他們找上門來。 ”沈老爺說。
“難道此處邊境也有暗林門的眼線?”嚴天辰問。
“各位公子涉世未深,暗林門幾乎滲透到各州各地,邊境混亂,更是他們的逍遙快活之地。”沈老爺說。
“沈老爺如此忌憚,難不成與他們打過交道?”平石阡問。
“這……”沈老爺吞吞吐吐,似乎不想提及此事。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會意。
“想必沈老爺也是與這些人做過交易吧,才知這群人的本事如何?”平石阡低下聲來,循循善誘道。
沈老爺嚇了一跳,這句話更加敏感,廣結善緣的他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自己與臭名昭著的暗林門有所勾結,這還得了?
“沈老爺,我們也都是做生意的,實不相瞞,能有多少大商大戶敢說自己沒有與地下勢力相勾連?我們錦盛閣也是如此,來到此處,為了避免同行的排擠,也會找人保護自己,若是沈老爺知道如何聯系,也省了我們的功夫,還望沈老爺能夠相告,在下必有重謝。”平石阡說。
“您與我們其實都是一路人,錦盛閣的名頭在這兒,他們也不敢怎樣,畢竟家父與他們交易都是直接聯系他們的上層,沈老爺幫了我們,不也是謀求了另一條後路嗎?”陶龍附和道。
這句話暗含威脅之意,若是不如實相告,將來與暗林門搭上線,沈老爺怕是會難堪,錦盛閣不是他這個土財主能所比擬的。
沈老爺面露難色,但已經戳破了醜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便透露出了自己在背後聯系的一位暗林門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