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貨送到明州幫,大概能換到一萬兩銀子,為了將船和火炮火槍彈藥都搞回來,王雲龍還帶上了一萬兩銀子和一萬兩銀票。
也就是說,這一筆交易,就會把他們從瞎子島搶到的所有財富花掉三分之一。
但為了生存下去,這又是必須要做的事,而且還不能拖太久。
明州幫並不完全靠得住,只有自身強才能真正站穩腳跟。
兩艘船六門炮加上二十多把鳥銃,對於大型倭寇團夥來說可能不值一提,但對付幾十人的散倭肯定已經足夠了。
說白了,欺軟怕硬是人之常情,就算成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倭寇來說,也是一樣,命只有一條,沒有誰會覺得自己的小命不值錢。
因為有上一次五千兩銀子的供奉,再加上這筆交易明州幫也能跟著再大賺一筆,因此趙元晉對這次的交易也非常上心。
安排三當家劉明帶了五條船在半路迎接,一路前呼後擁把王雲龍等人帶到明州幫的碼頭靠岸,然後就指揮人開始卸貨。
貨全部送到普寧寺進行清點之後,貨款也很快交割完畢,然後趙元晉親自帶著數十位心腹押送三百匹絲綢和一批精心挑選的瓷器茶葉等貨物,帶著王雲龍等人去找弗朗機人換購火器和彈藥。
弗朗機人在瞎子島的基地大概有一百人左右,修建了一片很有歐式風格的莊園建築,裡面不光有火器和火藥作坊,還有酒吧和賭場。
他們開設的賭場,就是整個普陀島最熱鬧的地方,每天裡面人都滿為患,數百倭寇在裡面賭的臉紅脖子粗,叫罵呼喊之聲此起彼伏。
“噗通~”
就在王雲龍等一群人路過賭場時候,只見一個身材矮壯的男子被從賭場大門丟了出來,剛好砸在他們面前。
場面瞬間有些混亂,王有忠等人趕緊將王雲龍護在身後開始後退。
兩個穿著長靴端著鳥銃的弗朗機人大步出來,其中一個一腳踩在男子胸口,手裡的火銃直接頂到腦門上,用十分蹩腳的江浙話道:“輸光了就趕緊滾,敢在賭場鬧事,信不信我一槍打死你!”
男子躺在地上不敢動彈,不過還是很硬氣道:“別以為我怕你,有本事你不用火槍和我打一場!”
弗朗機人滿臉輕蔑道:“我們弗朗機人擅長的就是火器,為什麽不用火槍跟你打……”
說完,弗朗機人將還在燃燒的火繩掛上槍機。
四周此時已經圍上來不少人觀看,看到弗朗機人的動作,瞬間都驚恐往後退。
雖然普陀島上有數千倭寇,但其中大部分用的都還是普通刀槍弓箭等冷兵器,能用鳥銃的少之又少,整個普陀島加起來也就不到兩百支的樣子,而且全部都集中在大大小小幫派的核心成員手中。
如果這股力量全部集中起來,估計也有一個全火器加強連的實力,但可惜全部分散在不同的幫派手中,主要還是用於核心層的防衛,所以還不如瞎子島的火力凶猛。
實際上,倭寇更喜歡的是火炮。
因為大海上火銃不能擊遠,殺傷力很有限,而火炮的破壞力就十分嚇人了,只要一發炮彈命中,木質帆船在幾斤重的鐵疙瘩恐怖的動能衝擊下,直接就如同豆腐渣一樣脆弱。
運氣好的話,一發炮彈就能將一艘價值幾千兩銀子的海船徹底擊沉。
因此現在普陀島大大小小倭寇集團裝備的各種弗朗機火炮數量幾乎比火銃還多,兩桅以上的帆船至少都會配備一兩門,至於那些三桅四桅的幫派座艦,更是武裝到牙齒,最多的有十多門炮。
雖然這些炮質量在王雲龍看來差的一逼,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絕對的大殺器。
此時被弗朗機人踩在地上的男子徹底慫了,滿臉驚恐五官扭曲,額頭上的虛汗一道一道的往下滾落。
弗朗機人的手指扣在扳機上足足停了十秒,然後猛然把火銃收起來,退後幾步大笑道:
“哈哈哈哈……懦夫,起來滾吧,你們大明人都是懦夫!”
四周圍觀的倭寇一陣劇烈騷動,許多人破口大罵,甚至還有人往前擠。
那個弗朗機人似乎有些憤怒,舉起火銃對著天空扣下扳機。
“轟~”
一股濃煙火光從槍口噴出,震耳欲聾的聲音中人群驚慌失措擁擠後退。
另一個弗朗機人用火銃指著四周,滿臉譏諷道:“大明人都是懦夫,有誰不承認。”
四周此時再無人說話,一個個敢怒不敢言。
“哈哈哈哈……”
兩個佛郎機人示威完畢,直接轉身走進賭場去了。
“靠~,太幾把囂張了!”
王雲龍憤怒的罵了一句,但聲音卻很小。
大明人是不是懦夫不要緊,他現在同樣很慫。
畢竟一槍轟在身上就會要了小命。
就算此時王有勝等人拿著好幾把火銃,但他也沒膽量更沒心情去跟這些佛郎機人火拚一把。
韓信能受胯下之辱,自己這個倭寇界的小蝦米,被大明帝國連累當一次懦夫也沒啥大不了的。
不過這小小的葡萄牙竟然如此囂張, 也讓他恨意難平。
等他發展幾年,將火炮火槍改良之後,他一定要把這些在大明帝國海疆禍禍的葡萄牙人打出屎來。
讓這些王八蛋看看誰特麽才是懦夫。
不過,眼下只能暫時忍辱,背著懦夫的招牌負重前行。
一個小小的讓人堵心的插曲結束,大多數倭寇很快都四散而去,其中也有不少人滿臉憤怒的咒罵,但和王雲龍一樣慫,聲音都很小。
生命是脆弱的,沒有人消耗的起。
慫是一種生活態度,但對王雲龍來說,現在的慫是為了以後不慫。
“小兄弟,走吧,弗朗機人的火器交易場所就在賭場後面,等會兒我會和他們交涉,保證你今天能夠把火炮彈藥帶回去。“趙元晉招呼道。
“一切有勞四爺了!”
王雲龍拱手跟上一群人往前走,路過剛才那個被丟出來的倒霉鬼身邊時,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弗朗機人火器犀利,兄台以後切莫逞強。”
男子轉頭看見王雲龍,愕然一愣道:“是你?”
王雲龍不由啞然,難怪他剛才看這貨似乎有點兒眼熟,原來竟然是上次在市場遇到的第一個攤主,名叫錢五兩的家夥,臉上有一道傷疤讓他記憶深刻,當時他也是這麽二楞二楞的,還被王有忠用火銃頂著腦袋嚇唬了一通。
不過王雲龍也沒和男子多說話,微微點頭便算打過招呼,然後很快便離開。
看著王雲龍的背影,男子略顯蒼白的臉似乎瞬間變的沉穩許多,拍打一下身上的塵土,然後慢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