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王雲龍等人離開已經一個時辰。
聚集了數千人的普陀島熱鬧非凡,碼頭上到處都是紅燈高掛的花船,岸上,大大小小的倭寇營地也是燈火通明,酒樓妓院喧嘩熱鬧,一個個打扮的人模人樣的倭寇在其中呼朋喚友,喝酒把妹。
賭場之中,此時更是烏煙瘴氣,推牌骰子呼喊叫罵聲響徹夜空。
如果是一個外來人此時突然醒來,準以為這裡是一座太平盛世的繁華城鎮。
殊不知,在這燈紅酒綠之中,每一個看似道貌岸然的面孔之下,實際上都隱藏著一個殺人越貨心狠手辣的惡徒。
洪洞縣裡無好人,這普陀島上更無一個是好人。
一座酒樓之中,泉州幫幫主韓老刀和一群頭目心腹正在開懷暢飲。
韓老刀,年約四旬,真名不為人知,身高體壯善使一柄大刀,未出海前做過鏢師,在福建一帶頗為有名,不過因為一次與人爭鬥殺了人,後被官府通緝不得不亡命海外,最開始投靠李光頭,李光頭幾年前被剿滅之後,他糾結一眾福清籍的海賊獨自發展,後來又和福建最大的倭寇蕭顯發生衝突,不敵之下不得不逃至普陀島。
福清幫人數約莫三百人,由大小五個倭寇團體組成,因為他們只收福清籍同鄉,知根知底抱團發展,因此凝聚力很強,故此在普陀島也最為團結,打鬥凶狠,實力最強。
因為最近汪直動靜太大,導致大明對東南用兵力度空前加強,沿海倭寇和商人的活動也受到很大影響,從二月初到眼下,一個多月時間裡,幾乎所有普陀島的倭寇都很閑,生意也很清淡。
不過最近幾天,倭寇們喝酒把妹的時候,卻不約而同的多了一個聊天話題。
那就是剛剛踏上普陀島的王雲龍團夥。
王雲龍的事,早在二十多天前,便已經隨著定海縣衙的通緝令傳遍舟山,而作為倭寇最為混亂集中的普陀山,更是在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現在整個島上,畫有王雲龍頭像的通緝令不說一百張,七八十張肯定是有的。
特別是幾大幫派的高層,幾乎人手一張。
不是王雲龍飛簷走壁刀槍不入如何厲害,而是他乾下的事讓所有倭寇不得不驚歎佩服。
韓老刀作為是實力最強的幫派老大,自然也對人才求之若渴,手下的心腹不少,但像王雲龍這種實力的人才,卻是一個都沒有。
若是能將王雲龍收到麾下,幾年之後,福清幫一統普陀島,再造當初雙嶼島的輝煌也為未可知。
不過可惜,被明州幫捷足先登了。
而且過程也讓這位堪稱梟雄的倭寇頭目不得不讚歎王雲龍的手段和智慧。
為了保住性命和毛瞎子的財富,竟然送了明州幫五千兩銀子的保護費,另外還有一大批貨,還通過明州幫中介買了一批價格不菲的火器和一艘船。
短短一天時間,明州幫從王雲龍身上賺到超過一萬五千兩銀子。
如果是往日,這筆錢他也不會太過眼紅,但眼下大家都在過秋水日子的時候,這筆錢就顯得十分刺眼了。
因此這頓酒宴雖然熱鬧,但韓老刀卻有些興致不高,就連女人都沒要一個陪酒,一個人頓頓頓喝了好幾杯悶酒。
“大哥,您為何悶悶不樂,要不找幾個娘們來陪酒?”一個心腹頭目提議。
韓老刀擺手道:“娘們有什麽意思,老子就是不高興今天明州幫賺了一筆錢而已。”
心腹一聽趕緊笑著寬解道:“區區幾千兩銀子,大哥何必放在心上,等過幾天我們出去幹上一兩票也就有了,倒是那個王雲龍狗日的有點兒不識相,我們福清幫好歹也是普陀島最強的幫派,他要賣貨買貨,來找我們豈不是更好?”
旁邊的三當家立刻插話道:“不錯,那小子被吹的天花亂墜,但看起來也不是太聰明的樣子,明州幫那群瘟雞能照顧他什麽,他今天離開,明天還能不能回來都不一定。”
“就是,活過今晚再說吧,我們雖然不屑去爭毛瞎子那點兒東西,別人可不會輕易放棄,怪就怪他不識抬舉。”另有人大聲道。
“今晚去了多少人?”韓老刀又灌下一口悶酒後問。
“據我所知去了四波,加起來七八條船一百多人,雖然都不入大哥的法眼,但都是心狠手辣之輩,王雲龍只有十多人,而且還弄了兩條船,想要活命怕是比登天還難,今天他們這筆錢的花掉,當真就是買棺材的錢了。”一個心腹答道。
韓老刀沉默片刻歎口氣道:“可惜,可惜了,明天等那幾條船回來,找個機會都給老子幹了!”
一眾福清幫的頭目和心腹集體沉默下來。
“怎麽?我的話你們聽不見?”韓老刀冷哼。
“不是,大哥,這樣會壞了普陀島的規矩,其他幾個幫派怕是會不滿。”一個頭目趕緊道。
“規矩?普陀島有狗幾把規矩,拳頭大才是規矩,等乾完老子看誰敢放屁。”
韓老刀將酒杯頓在餐桌上,冷眼掃視一眾屬下。
“王雲龍十幾個人就敢端毛瞎子的老巢,你們都活成女人了嗎,卵子被狗吃了?嗯~”
餐桌上,福清幫一群頭目心腹集體額頭冒虛汗。
……
普寧寺。
明州幫總部,又是另一番氣氛。
這裡沒有燈紅酒綠的喧囂和熱鬧。
大雄寶殿旁邊的院子裡,布置雅致的客廳內,點著幾盞燈籠,趙元晉正和普寧寺的老和尚對弈,侄兒趙明峰坐在旁邊觀棋,不過抓耳撓腮坐立不安,明顯有些魂不守舍。
“你看棋就看棋,像個孫猴子一樣動來動去幹啥?”趙元晉忍不住呵斥道。
“四叔,你說王雲龍他們會不會有危險?”趙明峰道。
趙元晉捏著棋子沉思片刻道:“危險肯定是有危險,但應該不會出事?”
“怎麽會,我聽說去了七八條船,少說也有上百人,我們就應該安排人送他們回去的。”
“呵呵,你開始還對他不屑一顧,為何現在卻對他如此關心?”趙元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