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舅 第21章 你覺得汪貴此人如何？

一早起身的朱祁鈺，是帶著兩個又大又圓的黑眼圈的，他本就身子骨不硬朗，又一夜未眠，不知道昨夜情況的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還以為，皇帝陛下是一夜耕耘了呢！

他才剛剛走出帷帳，興安就帶領一眾小宮女過來伺候。

朱祁鈺張開嘴，露出兩排小白牙，就有小宮女伺候刷牙，大明不比後世，自然是沒有工業成品的牙刷、牙膏。

但是，這個時代的達官貴人，皇室一族對口腔衛生還是相當重視，京師之中就可以找到兩三家牙粉行，牙刷就更不用說了。

只不過，這個時代使用的牙刷，絨毛的密度無法和現代工業成品媲美。

但也是聊勝於無了。

刷好了牙，當然還要喝幾口茶，這都是配套的。

“陛下一定要注意身體，可莫要憂思太過。”看著那一對黑眼圈，興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提了一句。

“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

“太后那邊如何?可有什麽動作?”

都怪汪貴這小子，要不是想著他的那些話，朱祁鈺也不至於一晚上都沒睡好。

昨夜送出口諭之後，朱祁鈺睡得也不安穩，小舅子那輕佻又肯定的語氣，不時就冒出來，刺他一下。

興安老實說道:“據盧指揮使回稟，巳時初刻，金英著便裝到了大司徒府上拜會。”

朱祁鈺點點頭:“告訴盧忠，盯著即可，不必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什麽。”

“是，奴婢領旨。”

大明朝近三百年的歷史當中，錦衣衛一直都是一個令人充滿了好奇，卻也聞風喪膽的職業。

錦衣衛在大明，基本上可以手眼通天，朝臣們對他的恐懼，是深入骨髓的。

就比如，今天早晨金英才見到了陳循，過了不到一個時辰，朱祁鈺就可以拿到消息。

這還是因為朱祁鈺手下留情的緣故。

就比如這件事，如果朱祁鈺想了解陳循和金英到底談了什麽，錦衣衛也可以做到。

只是朱祁鈺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在這件事當中，金英到底是在扮演什麽角色，朱祁鈺心知肚明，但是他也不打算拆穿他。

金英是一個微妙的平衡。

朱祁鈺明明知道，金英一直都在給孫太后透露消息，他卻並不阻攔，反而對金英也算禮遇。

保著金英，完全是為了面子好看，對於朱祁鈺來說，金英不是不能拉攏的。

這條線，是攥在他的手裡的。

而孫太后那邊，只要金英能夠一直給她傳遞消息，並且在一定程度上，維持她在外朝的影響，她也不會找茬。

“還有徐珵也去拜訪過大司徒。”

“他?”

“還惦記著那國子祭酒的差事呢?”

“恐怕有這個意思。”興安老實答道。

朱祁鈺隻想冷笑，這個徐珵，他還是看不清楚局勢啊！

…………

如果不能預知景泰末年的那些事，現在的朱祁鈺可以說是氣運無雙了。

本來與自己無緣的皇位，硬生生的砸到腦袋上，甩都甩不掉，這還不說，他還擁有一位絕佳的助手，足可以托付全部信任。

那個在他身邊支了個小桌，手中握著朱筆的男子，便是成敬。

在大明朝數以萬計的太監當中，成敬絕對算是個異類。

他是太監，也是王府典簿，更是永樂二十二年的進士。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場叛亂，現在的成敬，應該站在陳循他們中間，而不是在朱祁鈺身邊。

一開始，受了腐刑的成敬，是以王府典簿的名義來到朱祁鈺身邊的，以他的學識，自然可以擔負起教育皇子的責任。

而當朱祁鈺登基為帝，成敬自然也要跟在他的身邊，這個時候，他又搖身一變，成為了內宮監的太監。

按理來說，內宮監只是負責內庫以及宮廷營造的，輔助朱祁鈺辦公的權力，仍然屬於司禮監。

但是，有了成敬，司禮監的職能在很大程度上被削減了。

成敬是身在內宮監，心在朱祁鈺身邊。

作為永樂二十二年的進士，毫無疑問，在學識謀略方面，司禮監的那些太監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於是，有他在身邊輔佐，朱祁鈺就可以很大程度的屏蔽司禮監的影響。

按照明朝皇帝處理朝務的流程，通政司送上來的奏章，會由司禮監太監向皇帝進行簡要的匯報。

在這個時候，上呈的奏章基本上還保持原封不動，怎麽送到皇宮裡的，再怎麽送回到內閣的手中。

內閣閣員經過商議之後，在奏章的背面貼上處理意見，統稱“票擬。”

貼好了票擬的奏章還要繼續送到皇帝陛下的手中，而這個時候，如果皇帝認為內閣的處理方式不錯，表示認可，就批發“照票旨”字樣。

而如果皇帝不同意，就要發回重新票擬。

這就可以看出，在整個奏章的批閱過程當中，作為中間傳遞環節的司禮監可以動手腳的地方，實際上有很多。

而看起來權力很大的內閣， 雖然掌握了票擬建議的權力，但實際上，這種票擬權會反覆受到司禮監批紅權的鉗製。

自從朱瞻基重用內廷太監之後，他就把自己的批紅權移交給了司禮監秉筆太監。

不管是同意的，還是不同意的票擬，都由太監將皇帝陛下的處理意見朱筆寫在奏章上。

這就可以看出，一旦皇帝不管事，在大明朝廷，有司禮監代行君主之權，內閣負責具體處理，完全可以支撐大明的運轉。

事實上，萬歷年間，作為掌控司禮監的大太監馮寶和內閣首輔張居正，就是這樣操縱朝政的。

配合打的很好。

然而，這只是一種特例。

絕大多數情況下，皇帝稍稍一懶惰，司禮監太監就會竊取神器，讓皇帝閉目塞聽。

這就可以看出，在景泰一朝成敬的作用了。

一方面，成敬確實是太監，但是，他更是文臣，從他個人的立場來講，他是絕對不會站在太監一邊的。

可以說，有成敬在，內閣也好，地方也好，文臣群體就算是多了一條臂膀。

而對於朱祁鈺來說，謙恭謹慎的成敬，絕對不會竊奪他的權力，不會為了一己私利蒙蔽他。

相比那些隻上過內學堂的小太監，成敬的學識，謀略，可以說是倍殺了。

只要是朱祁鈺開口，成敬提出的意見，絕對不會是那種昏頭昏腦的。

於是，朱祁鈺可以說是擁有了一雙非常堅實的臂膀。

而現在，成敬這雙翅膀，可以把朱祁鈺帶飛嗎?

“成敬，你覺得，汪貴此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