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傍晚,我們剛剛打破一群黃巾賊,有很多百姓說沒地方去,我們就讓他們跟著我們一起走,可涿縣也養活不了這麽多人,大哥就叫我們分頭把一些百姓帶到周邊的縣去安置。”張飛說起十多年前的事情,還記憶猶新,手舞足蹈的。
三人坐下來。“然後到了半夜,我和二哥才回到涿縣,發現大哥還沒回來,我們就以為是縣丞找他去喝酒了,就去縣衙尋他,順便蹭點酒喝,出門就撞見跑回來的憲和(簡雍字),哭得稀裡嘩啦的,我說‘別哭別哭,說事兒!’”然後他說外面有一夥黃巾賊,把大哥他們給殺了....”
“益德一聽見說大哥被殺了,‘哇’地一聲就哭出來..”關羽嘲笑道。
“哪,那不是我哭了,是君義(士仁字),才十四五歲的娃,還有那個國讓(田豫字),子經(牽招字)直接嚇哭了...”張飛磕磕巴巴地狡辯著。“我那時候都十六七歲了,怎麽可能哭!你肯定也哭了,就紅臉看不見出來!”
顯然,張飛絕對哭了。
“哎。”關羽輕輕歎了口氣,眼中更有淚花,顯然那一次十分凶險。
“我們當時就,就要騎馬出城,縣丞說城外有黃巾,不能開門,二哥要砍他,又聽說是大哥還在外面,才開了城門讓我們出去。走出去幾十裡,一地的屍體,一夥黃巾賊人,上百個,在檢屍搜刮,走兩步,就往屍體上捅一刀。我們就拚了命的衝過去,砍死十幾個,其他的都跑了。”
張飛說得眼眶泛淚,糜芳雖然知道劉備自然是沒有死,也十分動容。
“我們幾個人,五個人,田豫和牽招還受了傷,都十幾歲,比那幫黃巾賊矮一截呢!”
張飛突然擤了一下鼻涕。
“我們五個人在屍體堆裡找大哥,一直翻一直翻,又想翻到,又害怕翻到。一直翻到第二天太陽出來,在一堆泡滿血屍體裡找到了大哥,後腰被捅了一槍,身子都涼了,幸好還有一口氣,我們就趕緊喂了一點水,用板車把大哥給拖了回去,最後救了回來。”
張飛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笑著,“後面大哥說,他倒在地上,沒力氣,爬不起來,但能聽見幾次黃巾賊從他身邊才過去檢屍補刀,都被聽見刀子捅進身邊人的聲音....實在是太...”
“你們果然在這裡啊!”是劉備掀開帳門,走了進來。
張飛嚇了一跳,猛地站起來,幾乎大吼一般:“大哥!”
糜芳也是一驚,忙迎了上去。
“主公!”。
劉備見氛圍似乎有些詭異,“你們這是怎麽了。”
“沒事沒事!”張飛搶答到。
“正好,大戰在即,我們也該要著手備戰了!”
糜芳點了點頭。
“子方,你為此戰主將,此次作戰方略,你們商談即可。”劉備也不上座,將主座讓給糜芳。
“是!”糜芳得到了劉備的許可,轉頭便問關張“兩位將軍這兩個月以來,可否有探查袁術軍中虛實?”
關羽和張飛先是面面相覷,然後面露笑意。
“子方果然神機妙算!”張飛笑著。
“這算什麽神機妙算,雲長益德都是名將之材,豈能不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來,兩位將軍,說說的吧!”
糜芳當即從懷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揚州地圖。
“袁術早年起家,多依靠猛將孫堅,二人在討伐董卓時,趁機佔據了豫州和南陽郡,後面孫堅身死。袁術很快就不敵曹操,一路從南陽逃到揚州,失去了南陽大郡和豫州大半個。”
糜芳想起來,袁術自從失了孫堅後,和諸侯級別的戰場廝殺,曹操、劉備、呂布。隻贏過劉備,還不是戰場上贏的。
“這麽說來,這袁術所仰賴者,全是江東猛虎一門了。”糜芳說道。
“四世三公的名頭也重要啊,他敗軍逃到揚州,門生故吏投奔,朝廷任命的官員都不敢與他為敵。”張飛補充道。“如今的袁術,兗州汝南、陳縣又慢慢回到他控制之下了,現在,他派遣孫堅子孫策攻略揚州各郡,皆不是孫策敵手,估計很快袁術就拿下揚州全境。”
“是袁術還是孫策拿下還不一定呢!”糜芳笑道,“我聽說當年討伐董卓時,出身低微的孫堅投靠袁術,後面孫堅連戰連捷,袁術就因為擔心孫堅做大而停供糧草,後來孫堅率先攻入雒陽,取得傳國玉璽,袁術立刻拘押孫堅妻子而換得傳國玉璽。”
劉關張三人連連稱奇,“子方,居然還知道這些!”
“若孫堅子孫策在旁,我們的決戰就難打許多了。”糜芳說道。
劉備點了點頭,“所幸袁術此人對孫策重用卻不重賞,幾番許諾於孫策,卻在孫策立功之後失言。所以孫策才請求獨自領兵平定江東去了,二人早有不合之心。”
糜芳點了點頭,“勝一人難,勝兩人易。我們可先施離間計與袁孫二人,使決戰之時,袁術不敢召孫策前來。”
關羽讚許地點了點頭,感慨糜芳總能一下直擊要害,對提出切實可行的對策!
糜芳說得激動,又站起來,在帳中來回踏步走動。
“需在袁術軍中廣傳流言,一言,袁術如今能成一方諸侯,全賴孫氏一門,以激袁術,讓他親自領兵前來自證。”
歷史上,袁術自從孫策叛出獨立後,連戰連敗,由此可知決不是善戰之人。
糜芳用指關節敲著桌面。
“二言,袁術諸將平庸,除孫郎外,個個淨是瓦雞土狗之徒、插標賣首之輩,使袁術諸將不安,戰場爭功心切。”
糜芳搓著手,劉關張大笑不止。
“三言孫郎恨袁術當年拘母奪璽之仇,有獨佔揚州之心,早晚伺機偷襲壽春。四言,孫堅之死,乃是袁術擔心孫堅做大,故借刀殺人!”
關羽熟讀兵法,深知“攻心為上”的道理,但卻不能和如糜芳這般妙計百出。關羽向來高傲,也面露佩服神色,又有些悵然,悵然自己遠不及糜芳智略。
糜芳從關羽微變的表情裡看出了端倪,心裡暗道;“關公不用自卑,我不過是一個歷史的文抄公罷了,以後等你獨當一面,自會有一番大作為!”
劉備聽完也驚歎不已。一來是驚訝糜芳居然知道這麽多不為人知的信息,二來,這計策,一個個簡單易懂,卻直擊要害還好執行。劉備看著糜芳自信睥睨的神態,不禁為自己當初的決定自得。
“從此地出兵,多久能到壽春?”糜芳繼續問道。
“我們帶多少兵去?”關羽問。
劉備本部兵馬有一萬二,許耽有丹楊兵六千人,糜芳部曲兩千五,陳登有三千...
“留兩千守下邳,其余兵馬悉數征調。”糜芳答道。
“陸路有六百裡,正常行進,至少需要十天到達,方可不影響作戰。”關羽指著地圖說道。
糜芳看著地圖,看見從下邳分流朝東南與淮水相匯,淮水往西直達壽春,突然警覺起來。他想到了一個新的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