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開戰以來,數戰皆大勝,這一次看見自己麾下士卒枕屍遍地,哀嚎盈谷。糜芳實在是不是滋味,初體味到“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滋味。
但現在還不感懷的時候,更大的危機正在向他襲來:
呂炎幾乎知道軍中所有虛實,作戰計劃、作戰意圖、兵力虛實,到秘密武器卻月陣。
呂布和袁術一直有密信往來,若呂炎被說動要助她父親呂布奪得徐州,只需將她所知道的和盤托出,此戰必敗!
更不能因為呂炎被俘影響士氣!
“陶將軍!”糜芳平靜地說道。
“我已料定,敵不敢追擊,收集敵軍旌旗、糧草帶回營寨。”
“諾!”
“你速回報守營諸軍,我軍以千余兵力大破敵六千,今晚犒賞三軍!”
“諾!”
糜芳引軍還營,走到營門外數裡處,潘璋迎了上來。
“請將軍治罪!”
糜芳見潘璋一身血汙,額頭猶有新傷,“萇奴跑了?”
“是,請末將治罪。”
糜芳心情又糟糕了一些,本來還指望著或許能以萇奴換回呂炎。
“文珪此番梟首敵主將,已經立了大功,何罪之有。”糜芳翻身下馬,微笑著扶起潘璋。“隨我一同還營,受全軍慶賀!”
“謝將軍!”
糜芳引眾軍歸營,全軍列陣等候。
“勝!勝!勝!”
陶商上前牽住糜芳坐騎。
“將軍兩日之間以寡擊眾,破敵萬余,古之名將,莫過如此!”
糜芳挽手而笑,“昨天,以百騎破敵兩千,獲其主將;今日,以千余兵力,大破敵步騎六千,殺其主將。兩番大勝,皆賴諸君之力!”
“勝——”
“勝——”
“勝——”
軍營中一片歡聲笑語,人皆言糜芳乃如今以步騎三千臨揚州,如當年樂毅率弱燕之兵滅強齊故事!
糜芳站在營帳門口,於無人處卻滿面愁緒。
糜芳走入軍營,命人取來紙筆,正欲下筆。
“將軍,騎都將士仁求見!”
糜芳一愣,士仁遠在五十裡外,如何趕來了,但心中卻自發地生出許多安全感。
“請士將軍進來。”
士仁面目潦草地走了進來,這幾天東躲西藏,風餐露宿,也十分辛苦。
“騎都士仁,恭賀將軍大勝!”士仁拜道。
“君義是來討酒喝的?”糜芳見是士仁到來,笑容可掬。
“不是!”
糜芳抬頭看了一眼士仁,“你我既是臣屬,亦為兄弟,有什麽不能講的?但說無妨!”
“諾!”士仁站了起來,想來一會。
“將軍此番前來。於公,二日破敵近萬余,內外震怖,更獲人馬錢糧無算;於私,將軍以孤軍弱軍深入敵境,連戰連捷,功名已成。何不回軍下邳,借大勝之威,為主公統合徐州,待徐州事平,再討揚州呢?”士仁說道。
糜芳抬起頭看著士仁,知道必是獲悉呂炎被俘一事,擔心呂炎泄露軍機,更擔心糜芳因此涉險。
“君義乃真知灼見啊!”糜芳站起來,他何嘗不知道其中的風險。“只是...這兩日雖破敵八千,卻沒有傷袁術筋骨,更沒有正面擊敗袁術使其膽破,若就此回去,下次再來,揚州必嚴加防備,想再取得今日之戰果,可就難了!”
“可,那姑娘可是呂布之女,我軍虛實盡知,要是她...”
糜芳沉默了一會,“他也是我軍護軍!”這幾日的大戰,在糜芳心裡,呂炎堪當護軍一職。
士仁默然,“使一軍安危致於一人,末將以為不足取!萬一她被袁術說動,以徐州利誘...”
糜芳頷首思忖,“來人!”
門外近衛走進,“在!”
“召諸將帳中議事!”
“諾!”
不一會兒,潘璋陶應陶商等人俱入帳中,這些人料知今晚必然會升帳議事,所以都沒有多喝酒。
“護軍乃溫侯呂布之女,你們都是知道的吧!”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點了點頭。
“如今呂護軍被擒,且盡知我軍虛實,諸公以為該當如何?”糜芳繼續問道,糜芳還是喊呂炎護軍。
陶應見眾人不說話,便站出一步,“張勳主簿李業為我軍所獲,不如遣使入壽春,以為交換?”
“如果,袁術不同意交換呢?”
“是啊,一個偏軍主簿換一個主將護軍,袁術必然不會答應。”潘璋說道。
“將軍,以仆所見,護軍雖追隨將軍時日尚短,但仰慕將軍之心溢於言表,我料護軍必不叛於將軍。”陶商說道。
“可呂布是她的父親,若我軍戰敗,於他父親有利。”士仁反駁道。
陶商點點頭,“呂護軍雖被擒,但只要她說出真實身份,必無性命之虞。只是...如今豫州路塞,許耽未至,又探知袁術正在淮水集結戰船,意圖斷絕我軍,若淮水斷絕,袁術無需出兵交戰,只需等我軍糧草斷絕....”
“所以,呂護軍才會冒險去張勳營寨搬運糧草!”糜芳冷冷地說道。
“今日是我們出發第幾天了?”
“第四天。”
糜芳盤算著,劉備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譙縣境內,明日就是到達下蔡。
糜芳鋪開青州紙,片刻便寫好書信一封。
“速將此信交由陳長文(陳群),讓他於譙郡下蔡面呈主公!”糜芳把書信交給陶商。
“諾!”
糜芳再修書一封。
“遣人著袁術軍裝,於明晨出發,送往曲阿孫策處。”
“諾!”
眾人疑惑,難道糜芳想用一封信,讓孫策反叛?但都不敢問。
“朗忠,你明日去一趟壽春。”
“壽春?”陶商一愣,“諾!”
“具體怎麽說,我等會相告。”
“諾!”
“去請李業進來!”糜芳對門外喊道。
“諾!”
不一會,李援帶著李業進來了。
糜芳抬頭看見李業的五維數據。
統率:23
武力:41
智力:63
政治:65
魅力:58
特性:調配、募糧、諫止
親愛:張勳、閻象
厭惡:劉勳、陳紀
算是及格的文臣了,糜芳心想。
李業蓬頭垢面,但雙目有神,恭敬但不諂媚。
“仆拜見將軍!”
“先生此番受驚了!”糜芳親見李業欲拔劍自刎,心想是個忠義之士,因此語氣恭敬。
“敗軍之將,多謝將軍禮遇。”李業行禮。
“待明天天亮,便請回吧。”李業再行禮, “謝將軍,但仆有不情之請!”
糜芳抬頭瞥了李業一眼,“可是為了張勳將軍的屍首!”
“正是,仆出身寒門,為張公信任拔擢乃有今日,張公對仆言聽計從,無奈仆才智低下,使恩公敗亡,當收攏恩公屍骸,然後隨張公而去!”
糜芳一聽,心下一凜,微微一笑,“勝敗乃兵家常事,先生不必如此!張勳將軍的屍首我已經派人收殮好了,先生帶去便是。”
李業深深下拜,“謝將軍!”
糜芳走過來,“我放將軍返回,亦有要事需要通達於左將軍,這封書信,煩勞先生轉呈於左將軍。”
“仆謹聽遵命!”李業行禮道。
糜芳將信遞給李業。
“引先生出去,好生招待,明日一早,朗忠(陶商字)送先生一同回城!”
“諾!”
兵士引著立業出門。
糜芳嘴角下拉,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取下劉備佩劍,往桌上用力一敲。
“不出五日,袁術必來急攻。”
雖然自出兵以來,糜芳算無遺策,三戰皆勝。但顯然如今袁術就等是著阻斷淮水,因此諸將皆心疑。
士仁見大家都不太相信,縱使自己也有疑慮,在這種時候也必須給予糜芳支持,當即重重拜下。
“諾!”
“就怕袁術兩天內損失了萬余兵馬,畏懼將軍而不敢出戰了!”士仁說道。
眾將大笑,氣氛總是松弛下來了,但士仁的這句話卻一下提醒了糜芳。
“郎忠,你隨我來。”糜芳招呼陶商走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