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郎,你的說辭令我無法相信!”婁志學搖著頭,來俊臣身兼洛州令、肅政台禦史中丞、推事院推事監、匭院監。
這樣的朝廷大臣怎麽可能作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來。
裴武指著屍體上的黑疙瘩道:“婁兄請看,此黑色的腫包為鼠疫發作的症狀,快燒了這具屍體,立馬全城戒備,捕鼠,禁止喝生水,設立隔離區,逐一排查患病之人。”
婁志學有些遲疑,但還是馬上下令道:“圍了這個地方,立即讓太醫署的官員前來查看這具屍體。”
裴武擔心道:“婁兄,實話與你講了,我們昨天追查到了青幫在城南廢棄的莊子,裡面這樣的屍體應該至少有一百具,我們去的晚了,屍體被青幫的人轉移了,如果是僅僅轉移還好,我憂慮的是若他們要在城中拋屍,從而引起大疫。”
婁志學臉瞬間綠了下來,馬上吼道:“立即盤問附近的鋪子、小攤、行人,查清賊子如何拋屍?”
“喏!”
須臾片刻,便有金吾衛稟道:“有人看見屍體從一具馬車中丟棄了下來,因而大叫了一聲‘有人拋屍’!且附近很多吃飯的百姓也瞧見了。”
婁志學剛才還有些不信裴武所言,現在卻動搖了,用馬車光天化日之下的拋屍,本身便很詭異,而且為何用的是馬車?
那馬車中不會裝了一車的屍體吧?
裴武與他對視了一眼,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婁志學大喝道:“通知洛陽縣、合宮縣所有望樓,進入戰備,鳴煙揚旗,聽我令!”
“頭,我們要不先回去稟告中郎將,我們號令兩縣望樓,上面怪下來,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別他奶的廢話,鳴煙!”
一朵紅雲在天穹上炸開。
“有情況,上樓!”各處望樓的哨兵登樓,由於神都安保體系十分的嚴苛,禁止任何人登高俯瞰城防布置,所以這些望樓的哨兵在沒有命令前,不允許登樓。
這朵紅雲代表了最高城防機構金吾衛的命令,所有兩縣衙役、坊口橋頭的武侯,不良人必須馬上配合。
“頭,哨兵登樓了!”
婁志學大喊道:“令各坊口關卡禁止馬車通行,巡邏的金吾衛、不良人立即截停所有街面上的馬車!”
“打旗!”
一串旗語往望樓上揮了後,望樓馬上重複的揮舞往神都各處傳遞。
“裴郎,可否隨我追賊!”
裴武實際上體力透支的嚴重,但馬車乾系神都百姓安危,隻好打起精神,還有一層意思是婁志學也怕捅了大簍子,擔心他說的事無中生有,必要時候,他作為武曌的近臣,需要他出來作證。
婁志學臉如麥色,整個人看起來孔武遒勁,吩咐人去宮內稟告金吾衛中郎將後,和裴武沿著馬車方向追去。
兩人往南,沿途的不良人和武侯、金吾衛有消息即刻匯報。
“報!安業坊發現有人拋屍!”
“再探!”
“喏!”
婁志學停住,又道:“打旗,令積善、觀德、宜風、淳風坊的金吾衛和不良人往定鼎大街左面收縮!”
“喏!”
兩人到了安業坊,大汗淋漓,止不住的喘氣,屍體的臭味讓兩人呼也不是、吸也不是,裴武催促道:“直接燒了,不能遲疑,若任由這些屍體解凍,後果不堪設想。”
一旁的金吾衛冷道:“這些都燒了,豈不是毀了證據,到時候上面怪罪下來,我們該如何解釋!裴少監莫要害我們頭兒。”
“婁兄,人命關天!速下令吧!”裴武沒有時間再磨嘰。
婁志學咬牙吩咐道:“按照裴少監說的做,燒了,隻留下河岸那具屍體,待太醫署的太醫勘驗病狀。”
金吾衛隻好從附近的鋪子借來油撒上,焚燒屍體!
“咻!”
一支藍煙在天空中炸響。
“報!有賊子在擇善坊駕馬車狂衝,武侯沿坊武侯根本攔不住,很可能是婁頭要抓的賊子。”
“好快!用腳力根本追不上!”婁志學對圍過來的金吾衛和不良人道:“向附近的馬商征用快馬,我與裴郎駕馬而去!”
裴武很想把自己不會騎馬的事說出來,但這會兒婁志學已經灑下人手去辦了,幸而他前世沿著大興安嶺環線旅遊時騎過很多次馬,如果馬很溫順,倒也還可以駕馭。
頓時喊道:“我需要那種馱磚的老馬!”
婁志學看了他一眼,並未說話,在地上用刀畫了一個正方形,中間刻了一橫。
“這是洛水,按這駕馬車的線路,看來是想穿過新中橋,往江北而去,我們需在新中橋截住他們,萬不可讓他們過洛水,靠近皇城。”
須臾片刻金吾衛便牽來兩匹馬,婁志學登馬而上,裴武則是喊了兩個金吾衛幫忙將自己抬到另一匹老馬背上。
“裴郎跟緊了!駕!”婁志學一馬當先。
裴武騎著馬顛顛簸簸隨他而去。
幾個呼吸間,婁志學甩開他,馬不停蹄的往擇善坊狂奔。
藍色的煙霧越發的頻繁,指引著二人一路往拋屍的馬車方向追去。
神都城的繁華依舊,街巷上充斥著歌舞升平,加上新敗契丹,定鼎門前的天樞如日中天的佇立著,受到萬民的仰望。
饒是婁志學馬術高明,遇到街口也依舊騎行的緩慢,裴武也趁此機會追了上來。
婁志學不停的下達命令,望樓上旗語飛揚,待趕到新中橋時,馬車已經被金吾衛和兩岸的不良人團團圍住。
兩人到了後,駕馬車的胡人滿臉的虯髯,正在冷笑的下了車,又突然的猛然倒了下去。
婁志學上去捏開了他的喉嚨,神色冷峻。
“他牙齒裡裝了毒藥,死了!”
“死士?!”裴武驚訝道。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向了馬車,馬車下還流著血水。
見馬車上車夫的位置乾淨,婁志學遂低著身上查看車底。
“屍體綁在了車廂下面,賊子拋屍時,砍斷綁屍體的繩子便可,看車軲轆印子,車子裡面應該還藏有賊人!”
他話音落,氣氛陡然一變,瞬間劍拔弩張。
“爾等已經被包圍了,插翅難逃,下來!”婁志學大喝一聲。
沒有任何的動靜,婁志學抽刀,挑開了簾子,頓時瞳孔睜大。
裴武上前查看,面色驚駭的道:“大基哥!!”
武延基聽見他的聲音,臉色蒼白如發霉的饅頭般抽動一下,用力的睜開眼睛,略帶激動又氣若遊絲的對裴武道:“千萬不要過來,我快死了,裴武,還能再見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