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綁上去!”來俊臣吩咐道。
裴武不忍因他而導致少年受苦,阻攔道:“且慢,來相,何須通過受刑,我已觀察出了此刑具的精髓,無需大動乾戈。”
來俊臣饒有興致的問道:“說來聽聽。”
裴武思索道:“中間的刑床可以移動,不,準確說是滑動,犯人綁在鐵板上,通過軸心的機括可以使犯人在這個圈內天旋地轉,使之頭重腳輕,眩暈失重,天地顛倒,產生巨大精神壓力,從而輕易崩潰。”
來俊臣頓時鼓掌,“你小子是個人才,但紙上談來終覺淺,刑法也是門藝術,好好看。”
獄頭在來俊臣的指揮下差使獄卒將少年綁上鐵板,少年驚恐的尖叫著,似乎在喊著‘不要。’
來俊臣置若罔聞,指著獄卒裡面的工具,道:“這是最關鍵的一點,此刑法需要蒙著犯人的雙眼,然後用棉花堵住耳朵,使犯人沉浸在自我幽閉的空間中,方能感受極度的煎熬與痛苦。”
裴武怒道:“來俊臣!我的事和他無關,你安敢濫用私刑,你快讓他們住手。”
“年輕人,總是急躁,傑作開始了,一起欣賞吧!”
來俊臣露出變態的笑容,在火把中影子如獰笑的惡魔。
機括打開,獄卒旋轉著機關,圓球開始緩緩轉動。越來越快,刑床無規則的在圈內天旋地轉。
鐵板上的少年驚惶的尖叫聲,哭喊著,卻更加刺激來俊臣的興奮。
“夠了!”裴武喝道。
來俊臣眼裡浮現熾熱的光芒,“你可知受了此刑法的人,結束後沒有不肯認罪的,有的人蜷縮哭泣,有的人痙攣失禁,有的人嘔吐成瘋,你不妨猜一猜,這位下來後是什麽反應?”
裴武質問道:“他犯了什麽罪?你竟如此對他!”
“忘了!”
“那你該放了他,去核實!”
來俊臣言之鑿鑿的道:“我忘了他什麽罪,就是他最大的罪。”
裴武色變,捏著拳頭道:“說到底,你還是為了折磨我,好!你放了他,我全部交代!”
來俊臣露出驚訝,“你的骨頭應該早些軟,現在晚了,漫漫長夜,少了這些樂趣,實在難熬啊!”
又指著獄卒道:“來,把這位裴郎子的臉按著,讓他全程觀摩清楚。”
半柱香的樣子,嘶啞尖叫的聲音停止,刑床上的少年暈厥過去,獄頭稟告道:“來相,人暈了。”
來俊臣不愉道:“用水潑醒。”
獄卒打了桶冷水潑在少年的頭上,未見動靜,試探鼻息時人已經沒氣了。
“來相,人死了。”
“廢物!廢物!”來俊臣頓時大怒,正打算繼續換人。
卻見裴武怔怒的表情,頓時大感滿意,道:“不經造的豿東西,死了便宜他了。走吧,下一個刑具更精彩。”
來俊臣領著裴武,逐一介紹了‘突地吼’、‘見既承’、‘鐵圈籠頭’等刑具,無一例外都和刑床的設計有異曲同工之處,以折磨精神為主,然後變著花樣的轉圈、滾圈、繞圈。
鑒於裴武已經打算交代,來俊臣倒是沒有再折磨人,也沒有立馬讓裴武出具口供,而是帶著裴武進入最後一間刑房。
在刑房中心,有一方底座四處有口的圓形灶台,灶台上面有一口巨大的甕。
來俊臣得意的笑道:“你若知道它的來歷,便知道推事院能人輩出。”
“知道請‘請君入甕’這個詞語嗎?便是我發明的,早些年我有個同僚,惹怒了聖人,聖人要我查處他的罪行,你猜我是怎麽做的?”
來俊臣自問自答繼續道:“我請了這位同僚吃飯,酒過三巡,我便問他,如果有犯人嘴硬不肯認罪,有什麽好的辦法可以使他老實交代,同僚便對我說,此事簡單。”
“他說把犯人放到甕裡,四周燃起炭火,不怕犯人不招認。所以我第二天便按照他的主意,在這裡造了大甕,並且請他來觀賞。”
“當觀賞到了一半,我便令人將他放在這大甕,燃起炭火,他果然什麽都招了!”
來俊臣哈哈大笑,神情十分的得意,然後盯向了裴武。
“來啊!把這小子投入甕中!”來俊臣大喝。
幾個獄卒飛快的抓住裴武,動作麻利的將裴武抬起,丟在了橢長的大甕裡面。
裴武頓時汗流浹背,連忙道:“來俊臣,這是什麽意思,我已經招了,快把我放出來。”
“你小子也有慌的時候,前會兒不是挺鎮定自若的嗎,給我玩兒心眼子,你是我的對手嗎?”來俊臣譏笑。
裴武道:“來俊臣,我服了你了,先放我出來,這回我說真話。”
來俊臣眼神冷漠,繼續道:“去!燃起炭火!”
又盯了一眼裴武道:“我想,你還是在甕裡說話可能會認真一些,你邊說我讓人去做確認,但凡有一點假話,我就烹了你!”
全曹按照來俊臣的吩咐,去炭房裡面鏟出很多炭火,從通風口放置進去,一時間濃煙大作,青煙繞梁。
來俊臣好整以暇的讓獄卒搬來椅子坐下,對著甕裡如坐針氈的裴武道:“第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官奴?”
裴武道:“不是,我說了我是河東裴氏!”
來俊臣眯著眼:“誰能驗證你的身份?裴行本還是裴談,小子!不要玩虛的。我說了,你說的每句話我都會馬上派人去確認,有一句假話,不管你是誰,我都要烹了你!”
裴武已經感受到了甕中慢慢升騰的熱量,硬著頭皮道:“魏王!魏王能證明,裴行本和裴談只是我的遠房表親,若要證明身份,只有魏王可以。”
“左相?”
裴武點頭,篤定以武承嗣的地位,來俊臣不可能派人去詢問,自然沒辦法證實。
但是魏王府的武延基是個大愣子,他認定自己是河東世家子弟,來俊臣若找人問他,必然得到確切的答案。這樣一來,來俊臣就可以誤以為他和武承嗣有關系,從而不敢動他。
來俊臣沉思片刻,唰的一下站了起來,皺眉道:“一派胡言,又在亂攀關系,你若是魏王的人,怎麽可能助李元紅去東宮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