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小雜種!”田奢憤恨大吼。
李元勤傻愣的看著地上噴湧的血液,一時間呆住,田奢的折鐵劍眼看就要劈了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砰!”的一聲,從屋外衝進了兩個人。
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在田奢恍神的一刻,李元紅和裴武撲了上來,將田奢衝倒在地,折鐵劍也從他的手中滑落。
田奢虎背熊腰,倒地後用力一翻,兩隻胳膊一左一右鉗住兩人的脖子。
“哈哈哈,啐!無卵豿,還埋伏了人!”田奢獰笑。
裴武一邊掙扎著,一邊大叫道:“李元勤,幫忙啊!”
“他敢!”田奢暴喝一聲,反而將李元勤驚醒。
他怔著眼睛,雙眼空洞的撲了過去,騎在田奢的身上,大叫道:“你才是無卵豿,你不想我活,我就捅死你!全曹不想讓我活,我捅死他,這個世道不讓我活,我捅死這個世道。”
“來啊,來啊!”
連續幾聲摩挲聲,田奢來不及求饒,嘴角噴滿了鮮血,手也無力的松了下去。
李元勤雙眼通紅,像是惡魔般一字一句道:“田奢,你說的對,果然刀得要往脖子上捅!”
接著起身咯咯的笑了起來,如同定格般傻在原地。
裴武艱難從地上爬起來,胳膊、頸子火辣辣的疼,屋裡死的活的都渾身浴血,喘著氣喊道:“找水來,把他潑醒,他這個狀態支撐不了多久就要暈過去。”
李元紅咽著口水,從李元勤家裡的廚房拎著一桶水,嘩啦的衝在李元勤的臉上。
須臾片刻,如同在夢魘中驚醒的李元勤似乎回憶起來自己做了什麽,捂著臉哭了起來。
“我沒用,我不是人,我害了阿爺,害了家裡人!盈娘、茵兒……”
“兄長!”李元紅想要說些什麽,卻說不出話來。
裴武一把過去拎住李元勤的衣領,大吼道:“哭有什麽用?聽見鼓聲沒,已經過了一通,想要救人,便振作起來,興許還有機會。”
李元勤淒慘的用力推開:“我們這樣的螻蟻還有機會嗎?我害了阿爺入獄,告密信已經呈給了聖人,李府要毀在了我的手上了。”
“這不是你期待的嗎?你恨李府,恨阿爺!”李元紅一旁冷冷道。
“你知道什麽!若非田奢用盈娘和茵兒的性命威脅我,二郎,我豈能害阿爺,害太子啊!他們早在數年前布了局,阿爺被調回京中,不是什麽聖眷,而是推事院促成,為的就是利用阿爺是太子黨咬上東宮。”
李元紅更加生氣道:“你為何不與阿爺說,偏要現在來講,又有何用?”
“阿爺的脾氣太過剛直,他知曉了必然大鬧推事院,引來這些酷吏的報復。長安人都知我與阿爺不和,假的呀!那是我為了保護阿爺故意疏遠。我本以為能替阿爺死,消弭這場禍事,不曾想自以為是,中了全曹的計,釀成大禍。”
李元勤哭喊著,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裴武搖了搖頭,他前世見慣了爾虞我詐,最後跳樓的,跳河的,喝藥的不在少數,李元勤實力太微弱了,一隻螞蟻無論如何耍花樣,大象一腳下去,便死的消無聲息。
裴武忍著作嘔的血腥味,看著眼前的兄弟倆道:“三通鼓了,要救人就快些。我與二郎去找叔翁,想辦法救伯父。李大郎,你去玉雞坊,找到嫂夫人和茵兒的所在之處,不要輕舉妄動,等到我們到了後再想辦法營救。”
李元勤眼睛很小,默然片刻道:“總有一天,我不死,我會捅死這群人。”
三人來不及遮掩田奢的屍體,擦拭血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繼續在永通大街上狂奔。
………
推事院。
全曹正在表功牆上觀摩著,自推事院成立以來,這塊牆便記載著推事院重大榮譽,無一例外,都是謀反大案。涉及者都是李唐皇室,王公貴族,國公侯爺,還有幾個太子。
早些年他每次來到這裡,都覺得志高意滿,如今年齡大了,忽覺得有些發怵了。忠於大唐的老臣被他們一網打盡,雙手更是沾滿了太宗皇帝子孫的鮮血。
還是心慈手軟了呀,要做就要做絕,否則李唐得位,他們這群酷吏難逃清算。
侯思止從後面諂笑道:“侍郎為了國事盡心盡責,難怪聖人器重。”
全曹轉身瞥了他一眼,露出鄙夷的眼神,侯思止有“侏儒”的綽號,他也認同,心中不喜。
“田奢還未回來?”
“暮鼓已響,田奢向來穩重,不會誤事,想必已在回來的路上。”
見全曹皺眉,侯思止又道:“李元勤這小子不自量力,心裡那點算盤……可憐啊,他既入了局,又不想牽連李昭德,簡直異想天開,他一個九品小官鼓動東宮謀反,聖人豈會信,唯有李昭德這樣的老臣,德高望重,有民心,有官聲,他鼓搗太子造反,才合情合理。”
全曹歎道:“唉,如今這些老臣,殺一個少一個咯!”
“咚咚咚!”第五通暮鼓響起,兩人都側耳聽去。
全曹突然道:“田奢還未回來,想來出事了!”隨即又問道:“東宮可有動靜?”
侯思止有些錯愕,搖頭道:“沒有,和平日裡一樣,並無發現異常,想來太子還蒙在鼓裡。”
全曹揪著蓄養的胡子,認真了幾分,呵斥道:“廢物!全被騙過了,你速拿著推事院的令牌去嘉慶坊查探!”
侯思止頭埋的更低了些,越發像個侏儒,腦子轉動,沒有立刻接令,而是頂著全曹的不滿回應道:“可李元勤的妻女還在我們手裡……他沒那麽大的膽子。”
全曹臉瞬間冷了下來:“蠢豿!東宮出手了!太子若讓李元勤翻供,便可以倒打我們一耙,聖人面前故事編不圓,你我都要死。無論如何,讓李元勤死在今晚,令人速去玉雞坊,他若逃走必然會去熙鳳院救人,人一到,送他一家老小上路。”
侯思止舔了舔嘴唇,“侍郎放心,屬下這就兵分兩路,定會讓這小子永遠閉嘴。”
他眼珠子溜動,故意不提李元勤的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