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開始了吹打,老族長領著眾人將周慎澄一家子接了,簇擁著去了老宅。
“侄媳婦兒,這是你養的雞鴨,自你走後都是羊蛋他娘幫你喂養著。”
老族長指著院中的雞鴨,樂呵呵的說著。
“羊蛋他娘真是費心了,我原想著這些雞鴨,不定能活著,剛去時想著很快就能回來,沒想著就住下了。”
周季氏看著自己親自養的雞鴨,此刻是五味雜陳,一是自己忽地成了族長的侄媳婦,二則,離家經年,這雞鴨竟也得人照顧。
眼瞅著和當日被族長家仆下人克扣漿洗錢時比較,自是兩番天地。
只是眼下處處皆是笑臉,人人極度和善,周季氏既是心酸,又是享受,一時間竟對著雞鴨灑了兩滴眼淚。
“母親~”
李氏見狀輕喚了兩聲,將周季氏的心神喊了回來。
眾人進屋去,一應的家具擺設都是擦得鋥亮,一應的水壺竟是蓄滿了茶水,此時微微溫著。
“慎澄,自你去了堌縣,將你母親接去,這屋子也是空著了,前些時日你大伯伯托人,將你門上鑰匙捎來,族人才進來收拾一番。”
“往日裡羊蛋娘照顧雞鴨,不過是從高牆上搭個梯子罷了。”
老族長見周慎澄只打量著房屋,遂開口解釋。
“也是麻煩族中費心了,先前我還懼怕老宅長久的無人,住不得人了。”
“眼下一路風塵,族中在祠堂給大家備了流水席面,為慎澄榮歸接風,既是到了家了,眼下也到了飯時,就一同去了吧。”
見老族長親自邀請,慎澄起身,眾人也紛紛跟去了。
席間對周季氏各種誇讚之聲不絕,直言她是德厚福深,才得如此爭氣的兒子。
又有人言,李氏貌美賢德,自當是配得這舉人老爺,李氏聽得隻覺心虛,卻也只能陪笑著。
“你們可知,自上次慎澄高中的消息傳來,原來慎澄所在的學館是被擠破了門檻。”
“穆先生無奈,隻得提高了收錄的標準,還是有安置不完的學子,無奈又提高了束修,即便如此還是有人多方托人進學館,前些時日遠鄉的故舊竟因著這,找了我了~”
二老太爺雖然更老了,缺牙的漏風嘴不妨礙他出言。
“要我說,他們找什麽木先生,鐵先生的都是不行,還是我三房風水養人,你們可曾去過慎澄他爹的墳塋上去,前些時日自天空飄來一堆的黃土,直到周大的墳塋上去落了,這是老天給的福德啊~”
三老太爺在主桌坐著,飯到一半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周慎澄心下自是明白,估摸著這是族中找人圓的墳塋,為著在周邊造勢,便如此放出風去,讓周邊的莊戶對周氏一族自生敬畏之心。
畢竟在這個封建社會,民眾還是崇拜自然居多,更信天人感應的事情。
“慎澄多蒙族中照拂才有今日,今既上天有此昭示,也是周氏全族福澤,不如今日煩請各位,與我一同去家父墳塋~”
周慎澄心下想著既是族中開了口,自己隨他們去這一遭,算是將戲份做了,反正總是要去墳塋祭拜添土,眼下看是能少不少添土的功夫了。
“我早說慎澄是個賢孝的~”
“是了,前些時日我也聽說了,只是自己不敢去那偏遠處看。”
因著周大算是早殤,按理是不能入老墳,怕他年輕放心不下妻兒,擾得活人也不安生,便在河弓內側選了個荒地給埋了。
周慎澄自中了秀才,族人便說是周大埋的好,借了河勁兒,得了這水氣,中了舉後連著周邊的村落也有人偷偷來看周大的墳塋。
眼下也不知是打的什麽主意,老族長聽聞後,思索一番便想了如此一個主意,畢竟眼下周家村正是開荒墾林的時候,如此的天意下來,或許能震懾一些膽小心虛的。
一行人還未來到墳塋,忽聽得遠處鳴鑼開道之聲,遠遠的瞧見是縣丞老爺來了,畢竟這孟縣有此排場的隻此一人。
“老族長,縣丞老爺來看望新中的舉人老爺來了~”
楝樹腿長,一氣跑來匆匆報信了。
族長聞言自是領著眾人,匆忙的迎接,直至縣丞停靠之地,一溜的跪拜了。
“想必這位就是新中的舉人了!”
縣丞下轎來,眼瞅著地上跪了一片,隻老族長、周戒鹹並著一個少年在旁候著,老族長、周戒鹹,有秀才的功名,自是見官不跪。
“學生周慎澄見過縣丞大人~”
周慎澄恭敬行禮。
“周舉人的人才我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
縣丞大人見周慎澄生得俊朗,忍不住出口誇讚。
“本官聽聞周舉人回鄉,特趕來相賀,不巧聽聞鄉民說起傳言,特趕來一觀,還望周舉人海涵唐突之處。”
這縣丞大人自是知曉,舉人又可考進士, 進士再考,即可入那鳳凰池中供職,那才真是天之驕子,此子今年不過是十六七歲,未來不可限量。
“縣丞大人莫要見笑,慎澄也是剛剛聽聞此事,既是如此,一同前去才好~”
遂周慎澄引著縣丞大人來到墳塋,族長心中自是激動,過了縣丞老爺的目,今後一切更是好說。
“縣丞大人,慎澄,秋闈放榜三日後,族人放牧突見天風裹著泥土,直直的落在周大墳塋之上,這必是上天恩德昭示啊~”
老族長高聲唱道,由於激動,還帶著稍許顫音。
“依本官看來,這是天選的福地,是我孟縣天地靈氣所聚之處,理應由我與周舉人親自祭拜掛彩,方才不負天恩。”
縣丞大人到了地方被眼前的墳塋之大震驚了,雖說這陳朝對百姓墳塋沒有定製,普通百姓修墳,不過是個五尺的土堆罷了。
眼前周大的墳塋,說是兩丈都不為過,周戒鹹張羅著將早就備好的香蠟紙燭擺放停當,周慎澄跪下哭了幾聲,又磕了幾個頭。
緊接著縣丞大人也燃了香燭,依禮祭拜了。
事後周慎澄又和縣丞大人將帶來的紅綢花戴在墓碑之上,算是報了喜了。
送走縣丞大人,一番事項了了,入夜周慎澄並著老族長和周戒鹹在的老宅設了一桌。
席間三人說到堌縣的新宅、慎澄的嶽父,又轉到堌縣的酒坊,莊上新墾的荒,又是半宿過去。
周慎澄真是累了,最後他們二人是何時走的也不記得,只有老族長的一句話,還印在心裡。
“苟富貴,勿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