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日不落 第二十二章：天下升平笑含淚，苦中作樂難言隱

老漁夫剛剛釣得一尺長的鱸魚，打算帶著兒孫在荻花叢邊吹火飲食。

陳霽的馬車駛過渤海國這如詩如畫的山水，他掀開車廂的門簾向外看去，一片天下升平的祥和景象呈現在他的眼前，老人和孩童在樹下乘涼，農夫在田間辛勤的勞作，家中的妻兒一同來給他送上熱騰騰的飯食。

“這渤海國，看來是有備無患啊。”

聽了陳霽的話，史阿點了點頭，從進入渤海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裡就升起一種詭異的不安感，明明身處恬靜愜意的環境，可奈何他總能感受到若有若無的哀傷。

“道隱於小成，渤海王用心良苦，我倒要看看，這渤海國還有什麽玄虛。”

“彥叔，停車。”

朱彥勒住韁繩，將馬車靠在路邊停下，陳霽與史阿徒步走在鄉間的小徑。

正巧來了位挑水的老漢，陳霽上前問道:“老丈，在下途經寶地，見到如此太平景象，實屬向往，敢問這渤海國可是都如此地一般?”

那老丈聽到這個問題，那可是立即提起了精神，將肩上的擔子放下，跟陳霽和史阿兩人說道了起來。

“我們這渤海國啊，都是如此，還要感念渤海王和國內的諸公治理有方，原本我們這窮鄉僻壤，還時常有盜賊出沒，幸虧是渤海王派兵替我們剿滅了賊寇，還幫我們興建水利，開墾農田，這才有了公子眼前的盛況。”

這老丈講起他們渤海王那是眉飛色舞，到底是自家的君主，更要向外人多誇讚幾分，不過老丈的話鋒卻是一轉。

“不像我們的那位陛下，縱容宦官為禍鄉裡，我們這原來的賊首就是那個叫什麽侯的宦官的爪牙，還有兩個姓曹和姓王的。”

“曹節、王甫。”

“誒，對對對，就是這兩人，到底是小公子見多識廣，老頭子一個鄉野村夫，知道的還是少了些，不多說了，老頭子我要趕緊回家了，老婆子還要等著我燒水煮飯呢。”

“老丈慢走。”

與老丈分別之後，陳霽又攔下了幾位鄉人，分別問了他們不同的問題，而這裡的所有人的回答都有兩個明顯的錯誤，當陳霽問在位的是哪一個皇帝的時候，他們的回答是渤海王的哥哥，一問年號，他們又說是延熹。

渤海王的哥哥劉志，也就是漢桓帝，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而延熹的年號，也是桓帝所用。

陳霽和史阿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他們立即叫上朱彥繼續趕車前往別處。幾天下來，他們輾轉渤海國的鄉裡，他們大都是如此。

“瞞天過海，欺上瞞下，我們這個渤海王，倒是好大的本事。”

“可是渤海王給百姓刻意灌輸這是先帝在位的時間又有何用?”

史阿並不理解渤海王大費周章的去派兵安插在鄉裡並強調現在是桓帝在位的用意。

陳霽冷哼一聲，望向渤海王所在的南皮。

“激起民憤，收攬人心，蟄伏以待天時，在內地屯糧鑄兵，在與青州、幽州接壤的地方設置重兵，遠遠的超出了諸侯王的建制，你說，他這樣做是要幹什麽。”

“難道他當真敢反?”

“這也是我懷疑的地方，如果要反，就不該是在天下休養生息之後的現在，而且，以渤海王劉悝的性格，他可不會做出這種以卵擊石的蠢事。”

陳霽與史阿漫步在鄉間的阡陌小道上，殊不知有一個人在暗中一直觀察著他們，她迅速的向二人襲來，史阿反應過來後，立即轉身，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不過他也不敢放下警惕，劍尖指著那個小女孩的腦袋。

這可把小女孩嚇壞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只是見兩位大哥哥像是富家子弟，想要請兩位大哥哥救救我爺爺。”

陳霽和史阿對視一眼，陳霽示意史阿先把劍收回，隨即對著小女孩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你爺爺又生了什麽病?”

“我叫小黃花，我爺爺是被官兵給打傷了。”

“官兵為何出手打傷你爺爺?”

小黃花抹了把眼角的眼淚，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開始向陳霽和史阿講起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爹爹原本是渤海國的衛士長，因為引起了渤海王的不滿，就被下令抓了起來，我爺爺就帶著我躲到了這裡，可是這裡的人都很奇怪，他們都記不清日子，今年明明是熹平，可他們就說是延熹，他們都敬重我爺爺，爺爺本來想要把外面的事情告訴他們，誰知道突然就來了一夥官兵，一言不合就開始動手，爺爺隻得把我護在身下，就被他們打傷了，房子也被他們給佔了，鄉裡的醫者怕惹上麻煩，也不肯救治。兩位大哥哥，行行好，救救我爺爺吧，小黃花求你們了。”

小黃花作勢就要跪下，陳霽連忙將他扶起，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曾想本來毫無進展的調查在這裡卻是迎來了柳暗花明的時刻。

“小妹妹不用擔心，大哥哥們會去救你爺爺的，你和爺爺現在住在什麽地方啊?”

“落葉寺。”

“落葉寺?”

陳霽把小黃花抱在懷裡，她的腳踝有些紅腫，應該是崴到了，剛剛看她站起來是就有些踉蹌。

“沒錯，那個寺廟可大了，我和爺爺就躲在那的廂房裡，就算官兵來搜也搜不到我們，而且大哥哥，我告訴你個秘密，就當作我對大哥哥答應救我爺爺的報答，那寺廟底下有一個好大好大的地宮，裡面藏的全是金銀財寶，我原本還想要拿一些去給爺爺買藥，可那些東西實在太貴重了，我怕被抓起來，所以就沒敢動，而且那些官兵，還時不時的就來囤積一些。”

陳霽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還有意外收獲，這小家夥還真是自己的福星，他眼神示意史阿，叫上朱彥立即趕往落葉荒寺。

車上，陳霽把小黃花放下，接著問道:“小妹妹還知道些什麽事情，只要告訴哥哥，哥哥就幫你去解救你爹爹。”

小黃花一聽，臉上頓時流露出喜色，激動地說道:“真的麽，大哥哥，你真的願意去救我爹爹?”

“當然，我向你保證，看到這個大哥哥了麽，他的武藝可是很高超的，到時候就讓他把你爹爹解救出來，如何?”

“好，好。謝謝兩位大哥哥。”

史阿看向陳霽，有些疑惑，怎麽突然又旁生枝節了。

一旁的小黃花開始回憶自己和爺爺來到這座鄉裡的見聞，似是突然想到了一點，隨即一臉嚴肅說道:“大哥哥，你一定也聽說了渤海王派軍隊鎮壓賊寇的事情了吧。”

陳霽點了點頭。

“沒錯，我們確實聽說了。”

“其實都是假的，根本沒有那麽多賊寇，都是官兵假扮的，真正的賊寇大都投靠了渤海王，只有少數不願臣服的才被他剿滅了，這就是爹爹被抓的原因，有些人知道了這個秘密，渤海王就命我爹爹去殺了他們，我爹爹不從，才被關起來的，這都是我爹爹告訴我的，說是等朝廷的官員到來，再讓我告訴他，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反倒是爺爺被人打傷了。”

陳霽一臉凝重，這麽一說，他似乎回想起了當時回答他們問題的鄉親的臉，確實有幾個人不自然的眼神閃躲，似乎有所隱瞞，看來，他們是把自己當成渤海王拍來刺探口風的爪牙了，鄉裡還是有知道真相的人的，只是迫於渤海王的軍隊，讓他們失去了說話的權力。

這樣說來，這件事情基本上就可以定性，無論出於什麽原因，渤海王已經具備造反的條件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到寺廟裡，看看那所謂的金山銀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