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彈劾錦衣衛濫用職權,迫害忠良!”
“錦衣衛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已經抓走了十余名當朝官員,如今人人自危!”
“昨日還抓走了翰林院學士方孝孺,又將人家的宅子翻了個底朝天,如此行徑,置我大明律法於何地?”
“臣請陛下恢復舊製,裁撤錦衣衛,還我大明官員一個清白!”
“錦衣衛無法無天,簡直是在侮辱朝廷的尊嚴!”
雖然所有人口口聲聲都在指控錦衣衛,但是,誰都能聽出來,他們真正在聲討的對象其實是吳王。
朱允炆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究竟發生了什麽?
明明是讓吳王去查奸細,怎麽還跟方孝孺乾上了?
群臣還在爭先恐後地站出來,揮舞著手中的奏章,聲音一個比一個高亢,一個比一個激動。
他們的言辭如利箭般,若不知情的,還以為燕王打進城了!
朱允炆實在受不了,隻好吩咐道:“宣吳王、錦衣衛指揮使上殿!”
群臣這才稍稍消停了一些,在齊泰、黃子澄等人的帶領下,依次言奏其他事務。
半個時辰之後,有宦官上殿,稱吳王請求覲見!
眾人剛剛平複的情緒再一次爆發,有的唉聲歎氣,有的吹胡子瞪眼,
朱允熥攜孫虎上殿的時候,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炙烤。
殿內的空氣仿佛被點燃,他們的臉龐扭曲著,雙眼滿是怒火,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
“臣弟叩見皇兄!”
“臣錦衣衛指揮使孫虎,叩見吾皇萬歲!”
朱允炆擺擺手:“起來回話!”
緊接著,又問道:“吳王,朕來問你,為何抓走了那麽多朝廷官員,究竟發生了何事?”
朱允熥四目光如炬,掃視著大殿內的每一位官員。
然後沉聲說道:“回皇兄,臣弟奉旨抓拿奸細,所有請去錦衣衛問話的,都在曹國公招認的名單之中!”
“可是,為何朕聽聞那些官員並沒有通敵的罪證,若果真如此,還需速速放人!”
朱允熥不緊不慢地說道:“臣弟帶來了這些人的口供……”
“陛下,那些人根本不是什麽同黨!”
左都禦史景清再也忍不住,站出來反駁道:“三法司核驗過錦衣衛的卷宗,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被錦衣衛抓走的官員有通敵的嫌疑。”
朱允炆沉下臉,問道:“吳王,你需要給朕一個交待!”
“皇兄莫急,下面就讓孫指揮使細說原委!”
在所有人的注視著,孫虎緩緩打一本冊子。
“臣錦衣衛指揮使孫虎請奏,曹國公李景隆提供的名單上,共有一十七人,其中四人在外地,錦衣衛正在前往問詢,京師中有一十三人,這些人已經全部請到鎮撫司,協同調查。”
齊泰不滿道:“究竟是請過去的,還是強行擄走?”
孫虎說道:“回齊尚書,自然都是請過去的!”
“果真如此嗎?為何坊間傳聞,錦衣衛上門都是明火執仗……”
“你閉嘴!”
朱允熥可沒想慣著他,當即出言打斷。
“孫指揮正在跟陛下請奏,你插什麽嘴?你眼中可還有上下尊卑?”
齊泰臉色一紅,趕忙閉上嘴。
孫虎繼續說道:“臣按照審理順序言奏,兵部郎中吳耀清,其罪有五,一、行賄受賄;二、濫用職權;三、縱容家奴,當街行凶;四、搶佔百姓田畝;五、宿娼不給錢。”
朱允炆聽完,驚呆了。
齊泰、黃子澄、景清等人亦是面面相覷。
宿娼不給錢也是罪?
朱允熥補充道:“這個吳耀清玩了人家不給錢,還動手打人,做娼妓已經夠苦了,她們出賣自己的身子,只為了賺些糊口的錢,竟然有人宿娼不給錢,簡直喪盡天良!”
“那個……”
朱允炆忍不住打斷,說道:“朕剛剛聽聞,孫卿家陳述的五條罪狀當中,並沒有通敵之罪。”
孫虎立刻答道:“回陛下,確實沒查到吳耀清有通敵嫌疑。”
“朕讓你們查奸細,其他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皇兄,不可!”
朱允熥再次站出來,說道:“吳耀清五條罪狀,證據確鑿,這個人抓的不冤!”
“可是,這個……景卿家,三法司可曾核驗過,吳耀清的罪狀是否屬實?”
景清不情願地說道:“人證物證俱全,屬實!”
齊泰忍不住說道:“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抓奸細,如吳耀清犯下的這些無關緊要之事,大可放在以後慢慢處置。”
“齊尚書此言差矣!”
朱允熥今天的態度非常強硬,立刻反駁道:“行賄受賄,濫用職權,欺壓百姓,還有宿娼不給錢,哪一條罪行是無關緊要?莫非被他欺壓的百姓和娼妓,不是我大明子民嗎?還是說這些人不配沐浴聖恩?”
齊泰頓時啞口無言, 因為……不佔理。
究其原因,竟然是因為吳耀清宿娼不給錢,上哪說理去?
黃子澄隨後說道:“吳王殿下言之有理,只要觸犯了大明律法,便該當依律處置,只不過,事分輕重緩急,陛下的意思是盡快查處李景隆的同黨,肅清京城中的奸細,還望殿下能以大局為重,以大明江山為重。”
這番話說的比較有水平,朱允炆聽後,亦是點頭認可。
“孫卿家!”
“臣在!”
“你手中的十三份卷宗,可有通敵的?”
“回陛下,沒有!”
“全都是如吳耀清這般,行賄受賄,欺壓百姓,宿娼不給錢的?”
“回陛下,還有個好孌童,搶了百姓的孩子,折磨摧殘……”
朱允炆連連擺手:“朕隻想知道,有沒有通敵的?”
“沒有!”
“那就不用一一稟報了,將人和卷宗一同移交刑部,按律處置!”
“遵旨!”
朱允炆又問道:“方孝孺是怎麽回事?”
孫虎低著頭,回道:“因為曹國公的口供中有所提及,臣隻好將方學士請到鎮撫司,協助調查。”
“查出什麽了?”
“涉嫌結黨營私,濫用職權。”
此言一出,朱允炆臉色刷一下沉了下來。
歷朝歷代最忌諱的就是結黨營私,僅僅洪武一朝,因結黨營私被殺的不勝枚舉。
景清趕忙道:“孫指揮使,你說話要講證據,三法司細細核驗過錦衣衛交上來的卷宗,那些理由太過牽強,根本不能說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