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饒是王府尹這種老狐狸,臉上也現出為難之色來,作為從東漢時就定都於此的北方政治經濟中心,更靠近關東地區的洛陽其實是要比偏居於關中平原的長安要更富庶繁榮的,洛陽北邊邙山上密密麻麻的貴人陵墓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而富庶繁榮就意味著地價昂貴,裡面的居民也不乏手眼通天的人物,即便是王文佐這樣的朝廷重臣,想要揮一揮手就拿下一個坊的土地房屋,這也沒那麽容易。
高五娘何等機敏,立刻看出了王府尹的為難,趕忙道:“夠了,夠了,草民現在的屋子已經足夠用了,錢也夠使了,不勞大將軍費心!”
“哦?那你還缺些什麽,才能像我說的那樣,幾百、幾千輛的生產這四輪馬車?”
“這個——”高五娘猶豫了一下,思忖如何才能即委宛的表明這件事情的難處,又能夠不惹惱這位位高權重的王大將軍,畢竟在她看來一下子建造幾百幾千輛這種四輪馬車根本就不可能,但對像王文佐這樣的大人物說“不”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像他這樣的人甚至無需發怒,哪怕略微流露出一點不快,對於自己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大將軍,其實草民現在最缺的不是場地,也不是錢,而是人手,尤其是老實肯乾的人手!”高五娘苦笑道:“您應該知道,本坊現在除了原有的生意,最大的活計便是為水輪船打製鉸鏈。而如您說的幾百幾千輛馬車,那光是要的雜工少說也要五六百青壯勞力,倉促之間,哪裡來能找到那麽多人手?”
“你缺勞力是吧?”王文佐笑了笑,他回頭看了看:“盧先生,你記下了,五娘這裡缺人手!對了,五娘,你缺什麽樣的人?只要體格健壯老實肯乾就行了?八百夠不夠?懷英,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要快,不要耽擱時間,回去後你找一下桑丘,從我的私人財庫裡領取兩千貫,囚徒也好,市面上招募也罷,一定要把事情辦妥了!”
“下官遵命!”狄仁傑應道。
高五娘被王文佐這雷厲風行的作風給嚇住了,她當然知道現在王文佐越好說話,未來自己的麻煩越大,人家身為大將軍之尊,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要場地給場地,如果到時候自己拿不出幾百上千輛四輪馬車來,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事已到此,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她雙膝一軟跪在地上:“草民死罪,大將軍饒命!”
“起來說話!”王文佐皺了皺眉頭,他並不喜歡眼前女子這樣子,畢竟他心目中自己的定位是公共采購,而不是橫征暴斂,而且人跪在地上的時候所說的話多半是假話:“還有,不要動輒說什麽死罪,饒命什麽的!我今日來是和你談買賣,買賣不成仁義在,用不著如此!”
“是,是!”高五娘從地上爬了起來,額頭上又多出一層汗珠,若非方才已經擦乾淨了臉上的胭脂,只怕又是一個大花臉了。她深吸了口氣:“草民方才要的人手,並不是有氣力能吃苦便成的,還要有手藝的,倉促之前莫說幾百上千人,便是二十三十也難找。”
“哦?洛陽城這麽大?有手藝的工匠就這麽少?”王文佐問道:“若是工價不足的話,你不用操心,都包在我身上便是!”
“大將軍您有所不知!”高五娘此時也顧不得自己說話委婉不委婉了:“這洛陽城中有手藝的工匠當然不少,但他們要麽有自家的店鋪,要麽也是在店鋪裡的老人了。像這樣的手藝人,即便出了幾倍的工錢,人家也未必肯丟下自家的生意來草民這兒的,畢竟自家的生意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而大將軍您的事情,誰也不知道能吃多久!”
“那是否可以讓你的工匠們都多招收幾個十三四歲的學徒來!讓他們先跟著學, uukanshu 這樣過個一年幾個月,就可以多出不少人手來了!”王文佐問道。
“大將軍,一個工匠能帶幾個學徒,年紀多大的學徒,草民在的這一行裡都是有規矩的!即便不管規矩,工匠們也不會認真教,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道理,他們都明白!”
王文佐身體微微前傾,手指觸碰到腰間冰冷的金帶,就是這條金帶,把自己和地上那些人分別開來,自己高踞其上,而他們則跪在塵土之中,在長安天上人的世界裡才待了一年多功夫,自己竟然就把絕大多數人的真實生活給忘了!真是太可笑了。封建社會的行會制度可不僅僅是在中世紀的歐洲才有,中國古代的手工業勞動者中也有類似的玩意,王文佐想著盡可能培養多一些工匠,好迅速擴展先進技術,實現技術進步。但古代的手工業者們也不是傻子,在他們看來教徒弟太快太好只會降低他們手中技術的價值,反正市場就那麽大,真本事隻留給自家兒子女婿,看住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才是王道,
“那你們行裡的規矩,一個鐵匠最多可以帶幾個徒弟?”
“四個!”高五娘伸出四根手指:“其實認真教的也就兩個,再多的話也沒有那麽多活計,一個從入門到出師少說也要十年,行裡都是這樣的,只有更慢沒有更快的!”
“十年?這麽長時間?”王文佐吐出一口長氣,這時間比他預料的還要長的多:“這麽長?”
“其實也不算長了!”高五娘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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