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奴奴,扮作小內侍的女孩,名叫苗依依,她是趙禎乳母的女兒,歷史上,苗氏入宮僅兩年,便先後給宋仁宗生了一女又一兒,讓宋仁宗揚眉吐氣。
只可惜兒子早夭,希望再次破滅。
對於封建君主而言,沒後代可是個要命的事,畢竟家裡真的有皇位要傳。
宋仁宗也曾是個有抱負的君主,年輕時積極改革朝廷弊政,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為什麽?
跟他沒兒子有很大的關系。
改革派倒是想為皇帝衝鋒陷陣,但你沒後代,你的改革成果就無法得到延續,萬一你死後,繼位者來個反攻倒算,那這些改革派的官員還不得被搞死。
因此,自宋仁宗開始,凡是想改革的君主,都會受到一個很大的威脅:絕嗣。
宋神宗開疆拓土,十四個兒子死了八個,其中有好幾個是已經成年的。
明世宗早期勵精圖治,結果兒子一個接一個的死,最後被逼的搞了個‘二龍不相見’,躲到西山煉丹去了。
明思宗夙興夜寐,想恢復張居正變法,結果稍微動了點既得利益者的蛋糕,就收到了死兒子警告,從此,皇命出不了京城,明朝走向滅亡。
改革成功與否和有沒有兒子到底是個什麽關系,趙禎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他只需要不重蹈歷史覆轍就好。
……
“依依今年多大了?”趙禎把外袍脫下,罩在苗依依的身上,關心的問道。
“六哥,奴奴今年虛歲十二,你怎麽連奴奴的年歲都不記得了?”苗依依拉著趙禎的手,有些不滿的說道。
宋朝未出嫁的女子自稱‘奴家、奴奴’;出嫁的女子則自稱‘妾、妾身’;而外人稱呼未出嫁的女子為‘小娘子’;稱呼已出嫁的女子為‘娘子’;尤其注意,在宋朝,‘小姐’是對青樓女子的專稱。
“虛歲十二,那就是實歲十一,行啊,真行。”趙禎心中汗顏,開口說道:“等你過生辰的時候,六哥一定精心準備一份禮物送給你,好不好?”
“好,那奴奴提前謝過六哥。”苗依依立刻笑容滿面。
……
跟小丫頭聊了會天,吃了些點心後,趙禎派人送走了苗依依,回到福寧殿書房。
展開一張白紙,趙禎記下了最近在關注的幾件事:
“第一,顧青山回老家接親人入京,尚未歸來。在他前往黨項之前要交代一些事。”
“第二,范仲淹奉命巡撫關中,為期三個月。等他回京複命,就要授予新的差遣,得先想想,除了諫官,還可以讓他幹什麽。”
“第三,講武堂生員人數已經達到三百,‘殿前司、馬軍司、步軍司’都已遴選過,明後天去‘捧日天武四廂’駐地,‘龍神衛四廂’駐地再遴選二百人,選夠五百人。另外還要提前通知樞密院,讓他們騰出院落,以備五百名生員學習生活之用。”
趙禎有定期做總結的習慣,雖然身邊有張茂則這個‘大內秘書’的提醒,但他還是會自己做好‘備課’。
牢記下屬的履歷和功績,是每一位領導的必修課。
當他與下屬交談時,不經意間談及其過往功績,會讓其產生一種自己對他‘印象深刻’或‘特別關注’的想法,於無形中提高下屬的忠誠度。
……
寫完了總結,接下來是思考振武之事。
“距離宋夏第一次爆發大戰,還有不到五年的時間,如果我想將這個雷提前引爆,就要想好出兵的借口,同時還要找好盟友,至少不能在我打黨項的時候,出兵煩擾。”
趙禎走到大宋堪輿圖前,看著面前不算精細,但也不算粗略的地圖,心中暗自沉思著。
“從圖上看,宋朝周邊可以拉攏結盟的勢力,有‘遼、吐蕃、大理、安南、回鶻’五個。”
“其中宋與遼在名義上是兄弟之國,雖然是靠著金錢交易維系,但也可以爭取。”
“宋與吐蕃雖然關系一般,但吐蕃與黨項的關系更差,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派人去收買遊說一番,我就不信,賣給他糧食,他還不跟我一起組隊打元昊?”
“至於大理,段氏不是一直想和宋朝通商嗎,那就開辟一條商路出來,有利益作為紐帶, uukanshu 我打黨項的時候,他一定不會干涉。”
“安南……因接受宋朝冊封而存在的國家,遣使過去商量一下通商的問題,爭取過來難度不大。”
“回鶻……好像黨項獨立之前一直在攻打回鶻,這不就是一個絕好的借口,需要趕快遣使過去打聽一下情況,最好能以‘接受回鶻的求救,向回鶻派送援兵’為名,出兵討伐元昊。”
趙禎一一記下可以拉攏的國家,後續工作就是逐一遣使去溝通。
“那麽現在就剩最後一個問題了,如何振武?”
“在宋朝振武,實在是太危險,不得不慎重。”
“‘募兵製加更戍製’雖然解決了士兵對將領的強人身依附問題,但太費錢,國家的財政都花到養兵上去了,重點是戰鬥力還不高,士兵開一弓、放一弩、砍一刀,都是明碼標價,而且還要在戰後立即支付,否則寧可當逃兵也不繼續賣命。”
“‘府兵製和衛所製’本質上都是搞軍屯,但大宋有祖宗之法,‘田製不立,不抑兼並’,手裡沒那麽多閑田賞賜給軍隊。”
趙禎心中想著:“此事還得從長計議,既要展望未來,也要立足當下,明日聽聽二府大臣們的意見,否則就算我自己想通了,想明白了,他們不同意執行,也是白想。”
……
漏刻裡的細沙一粒一粒的落下,待到窗外的明月爬上柳梢之時,張茂則進來傳話。
“官家,楊侍禦在殿外求見。”
趙禎停筆,看向窗外的星空,吩咐道:“讓她先去寢殿等候,朕寫完這幾個字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