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家歌 第二十四章：林泉覓得仙人府，怒雨轟雷驚魂夜

史阿環視一周後，確定沒有什麽異常，方才開口說道:“看來，那女子應該是是遁入這林子中了。”

陳霽卻是搖了搖頭，他從腰間的小錦囊裡掏出了一些粉末，均勻的撒在自己的手背上，袖口中灰線蟲虛弱的爬了出來將他手背上的粉末一點點的吃掉，方才恢復了些精神，又爬回到陳霽的袖口中休息。

“不，她是故意引我們至此的，她本人並不在這。”

從灰線蟲的狀態看來，它用於標記追蹤的子蟲應該已經被那名女子發現並殺死了，如今灰線蟲如此虛弱，暫時是無法繼續尋找那個女子了。

另一邊，從走來林海的路上，解奴辜的眉頭就一直緊皺，臉上不複之前的隨意，略帶凝重，似乎在思考這什麽，直到他們走到林海前，解奴辜方才有些釋然，隨即忍不住一笑，似乎很是不屑，淡淡的開口道:“倒是低估他們了，若我所料不錯，我們如今已經踏入他們提前布好的法陣中了。”

陳霽對解奴辜口中的法陣很是好奇，不禁若有所思的嘀咕道:“法陣?”

“沒錯，不過沒什麽稀奇的，你可以理解成行兵打仗所用的軍陣，唯一的區別在於，軍陣用於指揮士卒，而法陣用於調動天地，都是要遵循一定規律的，有些得天獨厚的寶地自行就能結陣，滋養一方百姓，這就是你們平常說的人傑地靈，至於我們現在身處的法陣，不算高明，得益於此地林木茂盛，充斥著乙木之氣，這才結陣，附近應該還有水源，這法陣就是靠著這水正常的運轉的。”

誰知解奴辜的話音剛落，沉鬱的天空中竟是下起了小雨，四人對視一眼，紛紛取出了提前備好的蓑衣，待穿戴完畢後，彎腰撿起地上掉落的樹枝，身影沒入淡淡的水霧，穿梭在林海之中。

雨下的愈發的大了，雨水自他們的蓑衣上滑落，被雨水打落的葉子飄零在風中猛地向四人襲來。

“這是第七波了。”

陳霽看著張貂將襲來的飛葉打落，有些不解，不是說對法陣不解，而是這些不痛不癢的攻擊。

他們已經如同鬼打牆一般繞了不知多少個來回了。

“老解，怎麽回事?”

“轉唄。”

“……”

陳霽無語的瞥了解奴辜一眼，隨後見他不為所動，就直直的盯著他看了許久，直把看的他有些激靈。

解奴辜這才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籙，他手掐法訣，符籙開始緩緩的燃燒，待符籙燃燒殆盡，陳霽隻覺得眼前一亮，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世界一片清澈，原本壓在他們頭頂的烏雲也散開了，林海也已經遠遠的遁去，他們的眼前重回明朗，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清澈的湖泊，如明鏡般的湖面倒影出四周的青山與天上的雲彩。

春山之中，樹木繁茂芬芳，花兒自開自落，一路上鳥兒空自鳴啼。經歷春雨的芍藥花上飽含雨露，仿佛含淚的少女情意脈脈。薔薇橫臥，好似無力低垂，惹人憐愛。繁盛的野草，連綿不絕，山澗溪水向東流去，又折回向西。

男人身著錦服站立在山巔的亭子中，俯視著走出法陣向著湖邊走來的四人。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神盯著陳霽的一舉一動。

“相思，辛苦你了。”

“君上之命，相思不敢有失。”

若是陳霽他們在此，對這聲音的主人定不陌生，她正是坐在轎子中的那位女子。

“退下吧，待事成之後，你就跟著他吧。”

男人的話深深的觸動了名叫相思的紅衣女子，她朝著男人一拜，決絕的身影下山而去，風吹幹了淚痕，伴著她婉轉的歌聲。

“瀟湘月浸千年色，夢澤煙含萬古愁。別有嶺頭嗚咽處，為君分作斷腸流。”

山腳下，陳霽一行人注視著湖面，映出了他們各自的臉龐。

“果然了，過了百年我依舊是這般的風流倜儻。”

解奴辜仔細端詳著自己的模樣，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臉，一邊看著湖面映照出的自己傻樂，直聽的旁邊的四人感到一陣惡寒。

陳霽沒過多理會解奴辜做作的姿態，他已經有些習慣了，他指著湖水對解奴辜說道:“所以，這就是陣眼了?”

解奴辜一臉欣賞的看著自家的陳霽，不吝誇獎道:“小大人果然聰明，這的確就是陣眼，只不過這還不是他真正的面貌。”

“看到這個湖泊，我已經可以確定，渤海王絕不是造反了。”

說完，解奴辜略有深意地看向陳霽，而陳霽也笑著對他說道:“是繼承大統，而且還是正常即位，對吧。”

這回可就換作解奴辜震驚了，包括他身旁的張貂，大人何時也懂方術之學了?他二人分別看了對方一眼，卻都是搖了搖頭。

難道，是先生?不行，我得探一探小大人的口風，若當真是先生傳授，我就要早做準備了。

解奴辜這樣想著，隨即開口問道:“不錯啊，小大人，你也能看懂這局?”

陳霽搖了搖頭，他哪裡懂風水格局的知識，只有他和史阿知道，這些都是他們根據這幾天的調查推斷出來的，如今得到了解奴辜和此處法陣的印證，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推斷。

“局我是不懂，但我懂人。”

聽到陳霽如此說，解奴辜剛才長出一口氣，開來並非是先生親自動身，而是小大人自己的推斷。

不過這也更讓解奴辜對陳霽另眼相看，不愧為應天命而生的人，靈智早生，夙慧未盡，也難怪先生稱他為“遁去其一”了。

史阿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他隻關心如何抓住那個女子，他剛剛在林海中打轉的過程中便想了起來，這個女子就是被稱為“入骨相思”的相思卿，傳聞是渤海王妃的貼身侍女。當年侯覽派人想要襲擊王府，威脅渤海王就范，就是她以一己之力擊退了侯覽的爪牙。

不過，據說她跟渤海王還有別的關系，這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向哪裡走?眼前可只剩下這湖泊了。”

“那可不一定。”陳霽指了指遠處的石碑，四人走到近處一瞧，只見那石碑上面赫然寫著:漢主亦當上封，上封能仙登天矣。

“這不就找到路了。”陳霽笑著對史阿說道。

“路在哪?登天?”史阿依舊一臉迷惑，顯然沒能反應過來陳霽指的路在哪，難道還能真的像碑文說的一樣，登天?

陳霽指了指湖水，認真的說道:“下面。”

“下面?我們要跳下去?”

“沒錯。”

陳霽與解奴辜和張貂分別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隨後只見解奴辜施展遁術，帶著三人直接躍入水中。

“諸位，準備好了，我們要下去了。”

在度過了短暫的下潛後，四人見到了湖面下的廬山真面目。史阿驚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震驚的問道:“你們是怎麽知道路在湖底的?”

“因為登天啊，你還記得湖面映出的天和雲麽?雖然我們不能真正的飛升天界，但我們卻可以進入將它倒置的地方。”

史阿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登天原來不是實指，而是被湖水倒影的天。他有些佩服的看著陳霽，內心不禁讚歎道:“不愧是大人，果然聰穎。”

解奴辜環視一周，最後將耳朵貼靠在牆壁上仔細的聆聽，一邊用手指的關節輕輕的敲擊著牆體。最後由衷地讚歎道:“果然是別有洞天啊。”

陳霽一直關注著他的行動，見他發出感慨，出聲問道:“怎麽了?”

“這地宮可是四通八達，單以渤海國的工匠，恐怕十年都未必能建成。”

而另一邊的史阿，則是發現了堆積在地宮中的累累白骨，頓感脊背發涼，他伸出手指著這些白骨，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陳霽仔細端詳著， 喃喃道:“這些白骨。”

解奴辜看向陳霽這邊，立即出聲提醒道:“別亂動，還有，拿好我給你們的面罩，戴在臉上。”

“這些白骨有的已經超過百年，誰也不知道上面沾染了什麽疾病之類的，更不是沒能得到安葬的屍骨本就容易滋生怨念，沾染後難免陷入因果，所以小大人和史大俠你們最好離他們遠點，最好現在就把面罩戴上。”

解奴辜的話音剛落，地宮原本通往四方的道路突然開始依次降下石閘，這麽叫四人一驚。

解奴辜立即喊道:“向東走！”

四人迅速的衝入東邊的入口，隨即一條暗河還在了他們的面前。

地面之上，黑雲密布，覆蓋在整個渤海國的上方，雷霆與暴雨交加，狂風席卷著，人們恐懼的躲入自己的家中。

落葉寺內，小黃花害怕的躲入了祖父的懷抱，老丈安撫著孫女，一邊祈禱著陳霽他們平安無事。

田豐在家中望向似乎在表達自己的憤怒的天，負責看守他的士卒突然被調走。

他們接到了渤海王的命令，騎上戰馬，一時間，渤海國的軍隊盡皆被調往陳霽他們剛剛所在的山腳下。等待著下一步的命令。

殷紅的旗幟在烈烈的風中抽打著，將士們的眼中充滿了嚴峻與緊張，不久後，他們按照渤海王的命令開始按照一定的方向行軍，數以千計的騎兵肆意踐踏著腳下的這片土地。

震動的聲音甚至傳入了地宮之中，所有人都在黑夜與恐懼的籠罩下，躲入自己的屋子，期盼著黎明早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