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翻手為雲 第五十三章 步步探釵心

倒不是香菱不配做富家小姐，而是寶釵怕那富貴人家找上門來，到時候薛蟠打死人命之事又要被揭起，闔家跟著承受官司之累。

還有一項，賈芸說薛蟠是活死人，這個連她薛家也是避而不敢談的，他賈芸如何知道?

難不成是姨爹信任賈芸到如此地步，連這種牽涉到親戚禍福的事情，也告訴了他嗎?

賈芸見寶釵怔在那裡，身體有些微顫抖，面上恐懼和憤怒夾雜，是個我見尤憐的模樣，便不忍心讓她內心煎熬。

便又說道:“姑娘莫要問我如何知道這麽多，只因我知姑娘希望我能為保全你薛家出一份力，因此才多方調查，為的是知根知底，才好有的放矢，這是我一向的做事風格，才有如今這個地步。還望姑娘莫要怪責我擅自調查你家的底細。”

寶釵這才搖著頭，帶著些許哭腔說道:“我正因這些事備受煎熬，你又何必火上澆油，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賈芸解釋道:“若不把這些事情說破，姑娘如何能肯定我是為了保全你家?此外，若我平白無故答應姑娘，沒有一絲索取，姑娘又豈敢相信我?”

寶釵霍然睜大眼睛，脫口道:“因此你是想把香菱要過去?若是為此，你與那好色之徒有什麽兩樣！”

賈芸心道真要這麽說的話，天下卻沒有一個人是不好色的，男女皆不例外！

口上卻答道:“我為的是香菱的處境，若我能護著她，有朝一日必讓她恢復小姐身份，且能幸福一生，不知你薛家能否做得到！”

寶釵還要爭辯，卻想到自己那個哥哥實在不是能呵護人的人，隻得沉默不語。

賈芸又緩和語氣道:“此外還有一項考慮，若香菱留在你薛家，只怕終有一日會有人把薛大叔殺人的事情揭發出來，豈不是在自家埋了個隱患?”

寶釵聽他如此說，頓覺有理。

她並非舍不得把香菱送給賈芸，只是一來香菱是默許給自己哥哥的，二來賈芸方才言語過分，她心裡一時有些惱火。

心下默默想了一番，才幽幽歎了一口氣，道:“香菱的身世到底如何，可否細細告訴我?”

賈芸便把原書中關於香菱出身，以及如何被拐賣，乃至薛蟠因搶她而打死人，賈雨村如何判案等情由，揀能說的與寶釵說了。

寶釵聽的過程中，眉頭越皺越深，既可憐香菱的經歷，又憤恨哥哥的行為，並且焦慮自家被套上的這個緊箍咒，何時能夠解開。

見賈芸說完後，她又問道:“不知她家與可薰的江南甄家有沒有關系?”

賈芸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毫無頭緒，便搖頭道:“眼下還未知，只是大家都在江南，姑蘇本就屬於金陵省的地界，只怕多少有關聯，或就是同族也說不定。”

寶釵緩緩點頭道:“這個或要問問可薰那丫頭，若真是她家同族，倒可求她說動說動，在此事上對我家通融。”

賈芸忙搖頭道:“不可，如今尚未到時候！若說出來，只怕還沒查到她家底細，你薛家就先被揭發出來了！”

寶釵聽了，又慌張道:“是了，我今日怎麽糊塗如此，這酒真正害人！”

賈芸見她此刻紅著臉蛋嗔惱的模樣著實動人，心下便更加感到憐惜。

往常寶釵給人的感覺，是十分精明的，只有她算計好的事情，從沒見過她有著慌的時候。

寶釵想到自己正帶著酒意，便又醒悟到當下竟然與賈芸如此私密會話，甚且還曾貼得那麽近，便不想再在此地待下去。

於是一面轉身朝外走，一面說道:“今日便如此罷，我要回去了！”

賈芸跟在後面，問道:“姑娘還有一事未問，不如趁今日一並說了罷，只怕往後沒有如此機會了！”

寶釵聽他說今日機會，明白他的意思是今日自己喝了酒，能夠大膽與他私會，便又臉紅起來。

便著惱道:“請芸哥兒莫要再此今日此事，至於另外一件事，我如今也沒心情說了，也不願再有什麽機會與你說！”

說時來到了柵欄門口，見已被賈芸此前進來時鎖上，便站在一邊等他開門。

賈芸一面上來開鎖，一面說道:“這時候天色已晚，你一人在僻靜處行走，只怕有安全之虞，我送你一截路程罷。”

寶釵瞪眼道:“你送我豈不是更有不便，若讓別人看見如何是好?”

賈芸笑道:“我送你從山裡捷徑走，並無別人看見。”

寶釵連忙搖頭道:“那更不便，孤男寡女，若是你……”

說到這裡，她把臉別到一邊，臉上火辣辣的。

賈芸正色道:“若我是那急色之徒，只怕姑娘早已身陷泥汙。姑娘若要確定我是否可靠，此便是試探的好機會，若無此膽量，何談保全自家?”

寶釵聽了，欲言又止，心想若你真是那好色之徒，故意花言巧語騙我又該怎麽說?

一面沉默著，一面已從打開的柵門走出，隻默默在前面走著。

她知道賈芸尚在後面跟隨，一顆心便提了上來，慌張是一定的，只是竟也沒來由的多了一種刺激感。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主山東側的入口處，寶釵還要往前走，繞到後園門那條路上，賈芸在後面輕聲喚她，說就在這裡入山。

寶釵便站住腳步，卻不敢回身，心下忐忑不已。

賈芸先去打開山門，自己進去一步，向尚自愣在那裡的寶釵說道:“姑娘進來罷，走過這一段路，才是我們互相信任的開始！”

寶釵又怔了半晌，才慢慢挪身到山門旁，探頭一看，裡面黑漆漆一片，猶如鬼域。

便忙搖手道:“罷了罷了，裡面怪嚇人的，我還是繞路罷！”

賈芸笑了笑，從身上摸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火折子，吹出了火，頓時比外面還光明。

他連忙向寶釵道:“趕緊進來，在這裡待久了怕人看到亮光，過來盤問就不好了！”

寶釵聽了，以為在理，也不想自己在外面走豈非不怕別人盤問，便快步隨賈芸進了山徑之中。

……

(注:這幾章是寶釵正文，因此文字多一些。)